人无我开示（四）

启发人无我智

首先讲一个鬼故事。《众经撰杂譬喻》里讲了这样一件事。

从前有一个人，受他人的派遣独自出远门。有一天正走在空旷的野外，那时天色已晚，正好看到一个空房子，于是打算在里面过夜。

那天夜里，阴风飒飒，屋子里忽然进来一个鬼，还担着一具死尸，并把死尸扔到了他的面前。后面紧跟着又来了一个鬼，不断地嗔怒恶骂：“这尸体是我担来的。”前面的鬼说：“明明是我拿来的，怎么说是你？”他们就各自抓着尸体的一只手，争来争去。过了一会儿，前面的鬼说：“这里有个人，可以问他。”后面的鬼就问：“先生！这死尸是谁担来的？你评评理。”

那人一想：两个鬼力气都很大，我说实话也是死，说妄语也是死，既然怎么说都是死，不如讲实话。于是回答说：“是前面那个鬼担来的。”

后面的鬼听后非常生气，大发脾气：“你竟然说是他拿来的！”然后抓起这个人的左手，一下子把他的左胳膊扯断，扔在地上。前面的鬼看到后，就把死尸的左臂扯下来，补在他身上，死尸的左臂立即合了上去。后面的鬼还不解气，又把这个人的右臂、两脚扯断，并把他的胸部、腹部，包括头都拔了出来，前面的鬼就用死尸的相应部分给他补上。就这样，他的整个身体都换了一遍。

这时，两个鬼过来一看，现在整个身体都扔在了地上，那不必争了，我们一起吃吧。他们很快就把这个人原来的手、脚、头、内脏等全部吃光，之后擦擦嘴走了。

这个人心想：“我亲眼看到我的整个身体都被鬼吃了，现在我这个身体全是别人的肉，我现在是有身体还是没有身体？要说有，可现在全是别人的身体；要说没有，但确实这个身体存在啊。”这样想了后，心里感到非常迷惑不解，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，就好像发疯了似的。

第二天早上启程，在前方的国家里有佛塔和僧众，就打算前去询问，自己的身体是有还是没有。到了那里，诸比丘问：“你是什么人？”他回答说：“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。”随后把昨晚的事讲给僧人们听。诸比丘说：“这个人已经自己知道了无我，容易得度。”就对他说：“你的身体从来就没有我，不单是现在。只是你过去看错了，把四大假合的现相当成我。”他听后很有感悟，于是出家入道，最后断尽烦恼，证得阿罗汉果。（《法华文句》中说，此人就是坐禅第一的离婆多尊者。）

经上最后说，能认识到“我”是虚妄的，离得道就不远了。

这是他法，不是“我”

那个人看到整个身体，眼睛、耳朵、鼻子、嘴巴，身上的手、脚、内脏等全是别人的，没一个是自己的。这以后，他一切时都只这样想：这是别人的身体。这就换了想法。

为“他”做，有什么意思

以下关键要看到，自从确认了“这是别人的身体”后，心态就根本不一样。对于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都不贪著，这是别人的身体，何必为别人而贪求？听音乐也没贪，是别人的耳朵在听。吃好的东西也没贪，喂的是别人的身体。穿件好衣服也没心思照镜子，再美也属于别人。总之，对一切五欲都没贪著，因为不再作自我想，也就不再为这个身体争取什么。

过去他认为这是自己的身体，所以遇到什么，第一个念头就是维护我。有什么好衣服就想：“给我吧，穿在我身上一定好看。”有什么好吃的就想：“好有营养啊，赶紧给我吃吧，对我身体肯定有利益，让我的身体很棒，健康长寿。”有什么好玩的：“一定要给我啊，给我这个机会，不能让我错过。”有什么好电影、好节目：“一定要让我看，让我饱饱眼福，你不能不给我机会，不许怠慢我。”

这是世上最宝爱的“我”，有什么尊贵的称呼、高尚的地位、好的名声或者各种荣耀等都要给它。他的两只眼睛一直盯在那儿，哪里有桂冠，一定要戴在我的头上，哪里有花环，一定要装饰着我，有光尽量往我这儿照，有什么地位一定要给我，不能给别人。这边刚把位置腾出来，他就迫不及待地马上坐了上去。像这样，任何五欲他都很贪著，就是为了满足这个“我”。

但是现在他会想：这是别人的身体，有什么意思？没必要这么看重。给他吃得再好，也是养别人的身体，把他打扮得再美，也是别人好看，不是我。这样，对于原来的五欲享受等都没了兴趣，再不会那么积极主动了。

反面的事，像是各种喝斥、凌辱、痛苦等他都能顺受，他认为这是别人的身体，不是我在受苦。比如有人骂他：你真是个傻瓜、混蛋、畜生……他就想：你骂的是那个死尸，不是我，跟我没关系。他不会认为这侮辱了我的人格，因为这不是我啊。有人说：你长得好丑！或者叫他丑八怪、猪八戒等等。他想：这是在骂那具死尸，跟我没关系。之后一点也不动心，这不就是安忍吗？如果碰到一个凶狠、蛮横的人，一句话不和，马上给他两巴掌。他会想：这是打在死尸的脸上，不是我的脸。或者给他的待遇比较差，让他吃很难吃的东西，住的地方也很差。他不会想：我怎么又被小看了，我怎么能忍受这么差的环境、这么差的伙食？这是别人的身体，差就差一点，怎么都可以。如果有聚会，没给他漂亮的衣服，或者妆没化好。他就想：穿得差一点也可以，反正是别人的身体，不是我的，无所谓。就这样，一切逆境他都能顺受，因为他很清楚，这是别人的身体，不是我的。

他原来想：一切都要供养我，好东西都要给我。什么叫“供养我”呢？你看，这个“我”只想吃好的东西，穿好的衣服，化好看的妆，别人要说尊重我的话，要有尊重我的态度。应该对我有财物供养，有身语承事，还有心意的体贴，全都要供养我，对我好。但这回想：这不是我，怎么样都行。这时候他认为，这是别人的身体，不应该供养它。

过去一点一滴的好东西都要抓在手上，养在身上。现在他认为没必要供养别人的身体，所以有钱也不想多买几件衣服给他穿，这是别人的身体，没必要供养他。也不必买很多好吃的喂他，或者买好东西装饰他，不该对他付出很多，这毕竟是别人。甚至对妻子也不生爱了，因为这是别人的身体，满足他做什么？总之，这只是别人的身体，得到什么也属于别人，不属于自己。

再说，这个身体上有什么功德，他也不生骄慢了，一想这是别人的身体，慢心就起不来。比如，身体很有力量，他一想：那是别人的身体有力量，又不是我。或者身体非常会跑，跑步第一，或者演讲第一、英俊第一、能力第一等等，他知道，这都是别人身体的功德，不是我，何必为他骄慢呢？

就这样，过去的烦恼都止息了，兴趣都没有了，错乱行动逻辑都变了，只因他认为这是别人的身体。

转成修法

我们懂了这个譬喻，就知道修人无我的状态。

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。有一天读后，感觉这里很容易契入无我。可以这样契入：首先看到这上的每个部件都不是“我”，然后换成“这是他”的想法。这又要一个一个地换，就像两个鬼给那个人换身体一样。从头到脚把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观察一遍，在每个部分上都看到是“他”，不是“我”，最后总的断定：这一切都是“他”，是因缘造出来的东西，不是“我”。之后让它牢固，这以后就能摄持自己的心态和行为。

观察时，首先对于从头到脚任何一个部位都仔细分析，比如手，手掌、手背、手指，或者皮、肉、骨骼等等，没有一个是“我”。再看身体内部，一打开，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肾等等，每一个都不是“我”。就这样，你要非常仔细地观察，直到确认任何一个肉身上的部分都不是“我”。其次，在受、想、行、识每一个心法上，也要看到它只是因缘生的法，不是“我”，之后就要生起“这不是我”的想法。再再地这么想来让它坚固。

这以后，在任何处你都要想：这就是一个法，一个“他”，这样脱离出来看。面对境缘时想：为“他”做什么？有什么意思？被人辱骂、讽刺时就想：没有“我”受到伤害，只是一个法遇到了骂的声音而已。如果遭到别人痛打，就想：这个“他”跟一种触尘相合了，大概是一辆车撞上了石头，一点也没有必要为“他”动心。还要想：这就是他法，不是“我”，没必要为他包装，也不必那么看重他，一直维护他，什么好东西都要拿来供养他等等，原来执我的心念都要开始停下。

像这样，你的心念一转，烦恼就止息了，虽然照样有各种行为，但不再成为有漏业了。这样你就逐渐成了解脱道的行者，从过去的我执、烦恼妄动、有漏业当中脱离了。

现在要求你念念都认为这是“他”，意思是这里没有“我”。“他”，是指一切都是因缘所生法，跟别的东西一样，所以，你不要再分“自”、“他”，更不必执著这个是“我”。这样的话，过去由于执“我”，在面对不同境缘时所起的各种妄动反应都会自然止息，这就是止息了烦恼。同样，由那种错误心态所引生的反应，在烦恼的驱使下发出的各种身口意造作，也都能得以止息，这就是止息了有漏业。就这样，你从此不再跟轮回打交道，因为你身上已经不会发生任何轮回的运作了，遇到任何境缘都不会引起我执、烦恼，从这里你就脱出了轮回。就像经上说的，那个人最终证得了阿罗汉果。

现在整件事都给你解释清楚了，没有更多的，只是你要好好地把它渗透在自己的修行、生活当中，在观念和行为上要有完全的转变，知道过去的一套都是错的，这样才能脱离轮回。

这个故事非常好，希望大家再三地品味、反省，结合在自己身上，把过去整个一套错误程序全部消灭，这就是大家一生要努力的事情。

以上讲明了人无我，你要好好去体会什么是苦谛、集谛，轮回是怎么回事，自己错在哪里，怎么修无我，怎么把这个法配合在日常一切威仪、行为、生活当中。融会贯通后，好好去修就可以了。换言之，听了这些譬喻、解说后，你应该明白什么是集谛，什么是苦谛。能会到这个义，总的方面就通了。或者说整体的精神已经点透，至于怎么推而广之，精而细之，怎么把烦恼、业，一个一个地分类定向，都属于细节上的问题。相反，如果你没真正悟到这个理，没领会它的心要，就只会迷失在细节里，没融会贯通的话，就不可能在一切事上见到它，更不可能有意识地改变过去的行动方式，这样就用不上。

结合在事上修

懂了理之后就要开始运用，把它渗透到一切事上，不能只是空洞的理论。难就难在心里能真正认同无我，一旦真正认同，觉得自己过去确实错了，现在应该反过来做，这就已经发生很大的转变了，是一件相当可喜的事。因为你已经说服了自己，之后我让你怎么变你都肯听。不然的话，你只是表面听，表面上点头，心里是不肯做的。

那么，对大家的要求是，以后要反着自己的习气做，你可以有意地打打自己的脸，不要太在乎什么我的面子、尊严等等，你要试着这样来。过去这个“我”一点也碰不得，现在任何人来骂你，你就笑脸相迎，你要知道这是别人，是一个机器人、死尸，要有意识地这样锻炼。比如，你觉得“我”是很尊贵的，必须呵护它，一点苦、一点累、一点脏都沾不得，那说明你的我执很强，现在就要有意识地想：这是别人，是个机器人，差一点也没关系。特别爱漂亮的话，这次出门就穿邋遢点，就让别人看不起，你看看过得了关吗？你要有意识地去做，这样心才能够转换。再比如，过去总要得第一名，这回你看看能不能自甘人后，把第一名送出去，要这样开始转变。

每个人身上都有很重的我执毛病。有的看重我的享受，有的看重我的地位、我的权力、我的美貌，还有人看重我的事业、我的成就等等，从今往后，就在你最执著、最在意的地方开始转换，这才可能得解脱，不在这上转就没办法拔掉轮回的根。

懂了这一点后，就要配合在每天的修行、生活当中，要一直观无我，让它深入。日常运用中，就像刚才说的那个人一样，一直做他身想，不能忘记。时时都要串习这上面没有我，这只是一个死尸、机器人，跟一辆车、一个物件一样，你一直要这么想，把它想熟。听到赞叹声或者喝斥声时，就要想：没有我。这样它就不产生影响。你一认为是我，心就马上开始妄动，像是为“我”贪，为“我”嗔，为“我”不满足，为“我”精挑细选，为“我”有特别的要求等等。

懂得在每件事上换想法

平时生活，行住坐卧的时候，你都要常常想一下，“没有我”，之后你会好很多。如果让你上台演讲，你就想：这里没有我。开口讲话了，那就是把开关打开，然后机器人开始说话，讲得好不好都没关系。如果身体上有病痛，那也要知道，这大概是机器里面发生了一些故障，就要想到，里面没我，也没有我在痛。当然，病痛未必一下子空得了，但你这么一想就会好得多。不会说：我现在这么苦，你们还不同情我、不呵护我、不关心我、不照顾我，我是世上最可怜的人，既然这样，我宁可自杀！你也不会像过去那样，得到点什么就欣喜若狂，别人稍微赞叹几句就飘在云里雾里。别人骂一点，就感觉受到了天大的侮辱，三天三夜想不开。少给你点什么，或者多给了别人，你也不会认为这是看不起我等等。像这样，一定要知道这上没有我，要慢慢减掉这些烦恼妄动。

这就是你最初修行时非常关键的地方，一定要防护好，不要一下子又起有我的想，不要跟自我想、自身想混在一起，这是关键。就像譬喻里，那个人清清楚楚地看到每一根骨头、每一块肉都是那具死尸的，心里非常断定，这就是别人的身体，不是我，所以他无所谓，没必要对这个身体好，这是别人的身体；也没必要为它抗争，这是别人的；没必要因它而骄慢；也没必要为它求取什么。这时，他的“我想”歇下来了，一切为“我”的行动自然停止，“我”也就换掉了。我们要学的就是这一点。

虽然这是过去发生的事，但实际上就是对大家的一个教授。佛法就是这样教授的，不是说一定要怎样才算给你传了法。像这样，我讲了之后，你领悟到了它的心要，之后处处都可以用。只要你在观念上能彻底翻身，行为上的转换就能够进行，那就是，你要再再地从反面串习，跟习气逆着来，这才转得过来。这上面可修的事很多，处处可以有转变。只要转得快，不久你就会变一个人。如果你只是听听，那时间再长也还是原来的自己。

你肯在这儿转的话，今天就开始不一样了。比如，站在梳妆台前，正打算化妆臭美的时候，马上提醒：这不是我，为什么要给他化妆呢？明明不是我，还在这上面浪费感情做什么？化来化去的，要化一个狐狸吗？我怎么那么傻，天天为他赚钱，买一点化妆品，在那儿精描细画，一点点瑕疵都不能有，形象一定要尽可能地完美，做这些有什么意思呢？这时候你就应该觉悟了，这是个“他”，不是“我”，所以今天就不画了，看看怎么样？看自己还执著这个是“我”吗？之后你就出门，结果发现，别人好像也不怎么关注自己，即便是现在这副素面朝天的样子，别人看了也没什么，只是过去自己太在乎而已。这回一想，就是个别人在路上走，至于什么形象，你心里都能不在乎。

不仅不认为他是自己，而且要有意地开始耍一耍他。如果能进一步耍一下他，你就能变得更快。比如，到了公司，同事们问：你今天怎么不化妆啊？他们可能觉得你这样不太好看。然后你就想，这不是“我”，并且有意地拍一拍他：现在我已经不认这个是自己了，管他呢！既然不是自己，为什么要对他好？就像这样，开始锻炼自心。

再比如，你现在要上台演讲，那就不要认为我说的话特别好听，内容很吸引人，整个人格外耀眼，大家都给我一个最高的评价等等。你不要管这些，就想：这就是机器人站在那儿，吐出一大串的声波。甚至你要反过来，比如想：今天最好得到一个很差的评价，看看怎么样？心还在耽著吗？你就想，这是“他”，不是“我”，差一点有什么关系？就像一台电脑被评价为功能低级，也没什么的。这样自己的心才可能平等。

现在的人非常要强、要好、要漂亮、要体面，要什么都是为了“我”，而修行跟这些正好相反，不是世间那套个人主义、英雄主义，突显自我、自我张扬等等，所以，现在全部要反过来做，这样你就会平等。慢慢你会成一个逍遥快乐的老和尚，宠辱不惊，一切时处越来越像个木人——逢到花鸟都不惊，这才是真正的风平浪静。

现在一定要记住，从小灌输的那些“自我”的观念全部要消除，那一连串的各种“主义”全是见解上的毒素，只会使你走向颠倒。我们首先要发现身心上的各种错误行为。比如过去都是自我显示，一站到台上就想：我一定要站在中间，所有聚光灯都要照到我身上。这不就是自我显示吗？之后迫不及待地显示我的风度、语言、智慧、辩才，各种迷人的招数、姿态全都表演出来，还会有意识地吸引观众的目光，做出各种各样的行为。这回你不要怕自己呆若木鸡，不要怕自己站在台上一点不耀眼，那些都要歇下来。

你要跟原来不一样。原来特别好胜，全身的细胞一遇那种境就开始发动，我执的指令自然发出来。比如：我现在该怎么扬眉、怎么瞟眼神、怎么做出一个手势、怎么来个飞吻、怎么说最迎合观众的话、怎么更好地表现自己的特长……这些东西全是烦恼、恶业。这回你就明白，再不能做这种事了，没什么意思，暂时骗得了自己，骗得了别人，终究害的还是自己。

过去那一套自我奋斗，现在都应该歇下来。事业心不要那么强，不要整天神经质似的，以我执怂恿着整个身心，全身细胞高度紧张，全力以赴地为自我打拼，没必要那么紧张。也不要张扬自我，比如，化妆的时候也要特别显，说话也特别显，做什么事都特别显，这些都是张扬，都是不必要的。也不必想，世上的人怎么都不知道我呢？不就是个机器嘛，好像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你似的。也不要感觉我被埋没，我很郁闷，我很多的抱负、理想无法实施等等，本来没什么的。现在就把这一切轮回幻梦都歇掉，不必再为一个子虚乌有的“我”去做什么了。

希望大家回去好好反省，这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你实际要做的功课。所谓的修不是在虚假上做，任何实际问题都是你的作业。通得过，你就会得利益，你不这样去做，愿意继续轮回，也没人能阻挡你的步伐。其实，这次几个小时讲的内容，够你用一辈子的。法只能讲到这里，不可能什么都依赖别人，别人能做的只是告诉你转变的方法，告诉你错在哪里，给你指明一个方向，你自己必须主动去做才能转变，没人替代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