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殊胜修要讲记 11

己二、对治 分三:一、修持空性见;二、开示大中观见;三、开示初学者修法

庚一、修持空性见分二:一、略修人无我见;二、略修法无我见

它们的对治是了达无我的见地,有了达人无我的见地和了达法无我的见地。

以上四种我执是所断,对治是了达无我的见地。总之,从何处倒就要从何处起,何处认错了就要在当处认清,以此才消得了病,此外凭借其他手段毕竟无法消除,因此,空慧是道的主体,此外慈悲、无常、出离心等并非主体。由此,必须要学习无我,发生正见,开始遣除二我执的重病,正确地看待万事万物,这样以这个正见摄持,才出现了第二种道心,也就是贯穿在一切善行中的无缘或者离相的道心。

行善仍是行善,发生了般若就有一个眼睛,从此,无论穿衣吃饭、礼佛诵经、六度万行,开始知道这些都是空花梦影,样样行持,样样不著相,这样才会有所谓的正行无缘的殊胜。初步要抉择二种无我,认识胜义中无、名言中假有,在定中修空性,后得位修如梦如幻的观行,将它跟行善融合起来。

下面先讲述抉择人无我见地的极略的修法。

辛一、略修人无我见 分二:一、了达人无我;二、了达假立我

壬一、了达人无我 分三:一、观察抉择无即蕴我;二、观察抉择无离蕴我;三、结说人无我见

癸一、观察抉择无即蕴我 分三:一、观察身处无我;二、观察语处无我;三、观察心处无我

子一、观察身处无我

自己这个身体的肌肉、血液、骨骼、内脏、皮肤、毛发等等,由观察慧悉数各各拆解后,数数地观察其处有没有所谓的我。认为我在此处存在,是这种存在的情形,此毕竟不可得,由此将发生自己身体处无我的断定。

与俱生我执反过来做,以往想当然地认为,生命体上有个浑然一体的“我”,当然绝对正确。现在反着做,先起怀疑:“这上真的有我吗?”再充分地拆解开来,处处细致观察。就像一座大厦里真的有贼吗?先破除想当然的那个认为,进入真实观察。每个地方拆解开来,从里到外拿着贼的标准去检查哪里有这贼?查到最后断定:原来没有贼。

身体容易起一体的错觉,其实是很多部分组合起来的,每一部分又是由小部分组合的,所以要运用拆解的方法。这个身体先拆成三十六种不净物,无非就是皮肤、肌肉、血液、骨骼、心肝脾肺等内脏、大小便汗液等等,种种不净物。观察这上面有我吗?只是三十六东西,并不是独一的我,而且不断变化,不是常存的我。

针对三十六种东西再看、再怀疑,每一个上有没有我呢?接着拆解。比如一根脊柱,这是我吗?仔细一看,它是若干骨节合成的,这里面没有独一的我,骨骼在不断变化,也不是常恒不变的我。每一节骨节,再定睛一看,实际上上下下各分不同,是很多不同部分,不是一体的我,也在变化,不是常恒的我。像这样细致观察下去,发现这一个骨节上面没有我。就像这样,如技艺娴熟的屠夫,对身体的各个部分进行拆解,然后定睛去看:有没有那个常一标准相的我?就会发现这个不是我。

再举一例,如观察头是我吗?以前以为头部就是我,我就在这个头部里,实际上拆解的时候从头发到皮层,外在的眼耳鼻唇舌等拆开来,再到里面的颅腔、脑髓,整个拆开来看。比如,这堆头发里有我吗?只是一根根不同的头发,不是独一的我,这些头发在变化,不是常恒的我。每根头发上也如是观察,不是有常恒一体的标准相。又如观察眼睛,无非是睫毛、眼皮、眼球等合成,眼球又由上下左右前后中七部分合成,定睛一看,只是不同的部分,没有一体;整个的生命性质的眼睛是在不断地变化的,不是死的,这样看起来,瞬息就变掉了,不是常,整个眼睛里没有我。如此,在头部任何一部分去观察,不是常一的,再怎么细分也看不到常一的我,逐渐会断定:头部不是我,头部里无我。总之,按照这个方法,在任何一个部分上去看有没有常恒一体的我,再看到更小的部分,上面仍然没有这样的我。就像这样,逐渐地观察,直到心里断定:身体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我。

子二、观察语处无我

同样,自己一切好坏的语言处详细观察,有没有所谓的我?这样会断定,自己的语言处也没有我。

接着断定语言处无我。以前想当然地认为:说话的不就是我吗?我就在这个语言中。这些好好坏坏的话,首先怀疑:里面有没有我呢?再拆解开来细心检查,所谓有表诠义的语言无非一连串字的声音,先将句拆成字,再将字拆成音节,每一音节上再看有没有常一的我,就像这样细致地观察。

举例来说,说了一分钟一百字的语言,拆开来就是一百个字音,前前后后各不相同,不是一体;前字灭后字灭,不断地变化,不是常,这上面没有常一的我。再细致看每个字,比如一个字有三个音节,是三个不同的东西,不是独一的我。再者,前音节灭,中音节起,中音节灭,后音节起,根本不是常存的我。诸如此类,观察任何一段有表诠义的话,会发现这不是我。

无表诠义的咳嗽声、心脏博击声、脉跳声等等,只是时间序列上的显现,按照前后顺序拆解开来,就成了一段一段的声波。这是很多段不同的显现,根本不是独一;而且,前段灭了后段才生,不是常存。就像这样,可以很多次地去观察,会发现长长短短这样那样的声音上面都不是我,也没有我。

总之,就这个身体来看,从生到死,这身体无数分的内容都是在刹那刹那的变化中,呈现出无数分不同的体性,并非独一的我;不断地在变化中,并非常恒的我。再者,所谓的声音,身体如同一个大发声器官,从发音系统发出来各种语言以及各种四大无情的声音。比如,这个发声器工作了一辈子,三万天,七十多万小时,四千多万分钟,这样一分一分地拆解开来,每一个都只是很多不同点的显现,而且在变化中,所以这些根本就不是我,这会发现声语处没有我。

观察要到断定为止,心中完全没有了疑惑,从前根本不怀疑,这上面当然是有我,反过来到了连怀疑的心都不起,这里面绝对没有我,这样就发生了正见。

子三、观察心处无我

自心的分别包括善心、恶心、无记心,这一切分别上善加观察,有没有所谓的我?一定会断定,自己心念处也没有我。

以前想当然认为:起这些贪、嗔、痴、信心、悲心等的心就是我呀,我就在这些心念当中。现在先怀疑:这些心念里有没有我?再拆解心识之流,从时间续列上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心念,发现湍流不息,林林总总,这里头数众多,不是独一;而且,前前灭绝后面才起,不是常恒不变的性质,这上没有常一的我。就像这样,林林总总、千头万头、刹那灭去,这不是我啊。

像这样,以一次烦恼、一段思惟、一次起善心等的历程多作观察。比如,刚才忿怒的就是我吗?三十分钟处在忿怒的心识之流,先是怀疑:这是我吗?再一秒一秒地拆开来去看,显然前前念头不是后后,每个心不同的;再者,不断地在变化,心续是在动的。像这样,三十分钟成千上万的念头,就看到是一大堆不同的此起彼伏的变动状态,这上面根本没有独一、常恒的我,才发现,原来这个三十分钟不断显现的心念不是我。

又如,沉浸在成功的喜悦当中,好兴奋的,就是我啊。先怀疑:这段心续当中有没有我呢?不过是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念头而已,必定是前前变了再成后后,而且前前后后各个不同,后面的心不会还是前面那个。这样就可以看到,它是一系列千头万头的念头,而且不断地在变,这不是认为的独一的、常恒的我。切实观察会断定,成功的喜悦就只是一串妄想,这上面没有我,这根本不是我,里面也没有我,原来无我还照样起念头。

又比如,我在恋爱啊,恋爱的就是我嘛。其实只是一连串贪著对方的心念,它也是随着因缘不断地转,各种各样的想法,各种各样的感觉,发现只是一连串不同的心念在不断地演变,而且它一定要变才出得来新的念头。这样的话,就发现只是一串此起彼伏,不断地在新产生一些心念,所以这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不变的、独一的我。原来整个恋爱的贪著的心念当中,心念根本不是我,它只不过是随缘而起的一些烦恼的念头。原来除了妄想只有妄想,没有什么恋爱的我。

像这样通过很多次地观察,从不同角度,选择不同的例子,每一次都确认到这个不是我啊。然后再合起来,尽这一生三万天,七十多万小时,四千多万分钟,无数个心念,就好像它不断地在起波浪一样的,里面总是不断地旧浪过去新浪起,一浪接一浪,一念接一念,整个的心识之流,充分地检查过去,压根就没有独一的、常恒的我,才发现原来尽这一生的心根本就不是我。

总之,所谓生命体,无非身、语、意三部分的显现,每个显现好像一个大仓库,林林总总的内容,打开来一看,就是非常多的不同的体性,而且,它一定在不断地变化中,不然成了死人。这样就会发现,原来整个的身、语、意三大范畴的显现,都是一个时间流上面不断地呈现,林林总总,此灭彼生;在这样一个不断地流变的刹那之流上面,丝毫得不到独一的、常恒的我。发现原来,我的整个生命体的内容根本就不是我,在这里面也没有我。

癸二、观察抉择无离蕴我

像这样,已了达身语意任何处都无我后,再观察是否在这些外面有异体的我呢?就像老马边上有匹小马驹在那样,身语意三门跟前是否有我呢?观察慧数数详细观察,会得到其处无我的深信。

确认这个生命体三门处都没有我后,再看三门外是否有我呢?会不会像老马身边有匹小马驹存在那样,在三门边上有个我呢?

首先看到,这样就成了生命体外有我了,我与生命体成了别别他法,我就没有这些生命的内容了,这与“我的生命内容”,“生命是我”,“我在生命中”的这些看法相违。

举例而言,若我成了身体外的东西,整个生命体各种呼吸、循环、消化、排泄等的运行,就成了与我无关了。比如,尽管牙齿在咀嚼,但是是我外的牙齿,不是我在咀嚼;或者肺部呼吸系统在一呼一吸中,成了我以外在呼吸,我没呼吸;或者排泄也成了不是我排泄,运动不是我运动了,这样就与“我”在做这些生命活动的看法相违。就语言处检查,若我在语言外,那就成了尽管发音系统在不断地说出各种话,却不是我在说话、我在表达,成了我以外另有一套机器在说话。如果我在心念之外,也成了心念起各种的信心、悲心等善心,贪心、嗔心等恶心,这样不断起心的时候,成了不是我在信、我在慈悲、我在贪婪中、我在愤怒状态,成了另外有一个心念系统它在起各种显现,我却没有这些内容。

像这样整个观察下来会发现,假使承许离蕴之我或者三门外有我的话,就成了整个的生命内容另外在运行,与我无关,我是一个什么生命内容也没有的,那是什么呢?不可能有这样的我;最终心里没了疑惑,三门外或者生命体外断定没有我。我与蕴的关系只有一体、异体两种,这两方面都无法成立的话,就毕竟没有补特伽罗我了。

癸三、结说人无我见

像这样,如果了知,与各自身语意一体的我或异体的我任何皆无,连疑其可能会有的心都不再生起,而彻底地断定我无有的殊胜定解心生起的话,这个心就叫做“了达人无我的见地”。

壬二、了达假立我

如果想:毕竟无我的话,有情说我行、我在,瑜伽师说我解脱、我错乱,佛菩萨说我的佛教、我的追随者,诸如此类的说法又是怎么回事呢?

回答:毕竟这不是由存在这些我的实体的要点而说的,而是不实如梦幻相,不检查时像是有有有一样假有的性质名言的我,所以不必说,连此一点也无有。像这样如幻不实的我,也只是依施设处三门唯心假立而已,所谓我的实物则毕竟不可得。

既然没有我,为什么这整个世间出世间都口口声声说“我”呢?凡夫说我在这里、我走了、我很痛,圣者说我的佛法、我的徒众,这又是怎么回事?既然说绝对没有,怎么又处处说有呢?

回答:说“有”有两种情况,就真有而说有、就假有而说有,这里是后面这种方式。换句话说,说有不一定要求是真有,假有也可以说有,就是本来没有这种事,但是假相里有这个幻觉的显现,也不妨就幻说幻,从假有来说有。

为了相信这一点,举梦和幻的例子来看。做了一段数小时的迷梦,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景象,寻找的时候连一个微尘也得不到,但是就梦中假有假现,是可以说话的。比如说,昨晚做了一个梦,梦里有这样一个人,有这样一种事,有这么一个东西,这就是就假有而说有。又比如,在幻术的作用下,现场的观众都发生了大的幻觉,只见虚空中出现了万马奔腾的景象,实际上虚空里什么也没有,但是就假有来说的话,可以说今天的景象太大了,在那虚空中出现了一万匹骏马,马在奔腾,速度很快。虽然丝毫没有,但幻觉很大,就幻觉的假有上还是可以假说说这有那有的。又好比一集电视剧,在屏幕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假相,实际连一个点也没有,就凡夫幻觉的境界,不妨随着俗人的情,说这个电视里有这个人、有这细节、他在怎么样,所以就假有说说也未尝不可。

圣人入俗度生,只是随顺梦中人的妄情,也方便地假说说我如何如何、这事怎么样,这些都是随他方语、顺人情说,这么假说不代表真有。那为什么又要假说呢?因为有这梦,有这梦里的苦乐之事,要提供各种的解决途径来消除梦中的幻苦等等,所以圣人也顺俗做各种假立而说说。

总的就“我”的问题,要明白假立我和实法我两种。所谓假立我,就是对于这一堆生命内容设立一个称呼,称它为“我”,以便于世间的交流。所谓的实法我,就是要在这样一个多体无常的蕴的显现上,去找“我”的实物的话,永远也找不到。所以,这上毕竟没有我,为了方便说说,对这一堆的显现用一个“我”来称呼它,这是方便的。

总之,定位,由我与蕴一体、异体的观察法抉择无我,最终要观察到毕竟没有补特伽罗我,生起定解。到断定无疑之地,就是所谓了达人无我的见地。后得位,需要认识没有实法,仅是假说的我。比如,幻觉境界里空中呈现大象,由于心里明确这只是幻没有实法,不管人家怎么评价这头象好或坏、大或小、可意不可意,心里处在不当真、不在意的状况,这就是所谓的随缘、洒脱,尽管说、尽管听,不在乎。

这个比喻懂了,就要在生活中运用无我正见,与以前的看法、做法、心态截然不同。以前最执著的就是这个我,因为在这个生命体上有最宝贵的真实的我的缘故,最在乎我啦,凡是有关我的得失成败、受不受欢迎、得什么评价、得什么位置,这上面像有敏感神经一样地,一触即发而陷在烦恼中。既然有个我,人家说我好当然就喜欢,贬低我就感觉我受委屈、我受侮辱,烦恼不已;位置上我在最前面当然光彩,我落到后面就不体面,哪怕穿一件衣、得一个称号、听一句话都非常地在乎,所以,“我”是烦恼的总根本、所有烦恼的根源。

现在换过来,在强大定解的摄持下,心里记得这个上面没有“我”,既然没有我,别人怎么说不当真,压根没什么关系,这样说好说坏、我显我不显这些就不在乎了,压根没这事。这样有无我的定解,用在生活的一切处,不管行住坐卧、待人接物、各种的成败得失的显现,都要知道这里空空无我,不要当真。

只要时时记得没有我,连一点点所谓我大了小了、我得了失了毕竟没有的,连一点点我成功了我失败了、我受人欢迎不受人欢迎毕竟没有的,连一点点我很出色我不出色毕竟没有的,连一点点我修道、我行善、我吃饭、我走路、我做事毕竟没有的,这样就是空空无我的一个机器在运行这一切。

那么这样的话,就不再去执著我了。当听到别人说到一些赞叹的话,“某人如何如何”,这里没有我,不是在说我,不把这个话跟我拉关系;或者别人在喝斥、贬低说他如何如何,这个也不是我,没有什么好的我、坏的我;或者一种世人认为是非常荣耀的事情,也不起得意之想,因为没有什么荣耀的我;或者排在最后面、处在最低位,也没有感觉我受压、我卑贱、我落在最后一名、我落伍等等,压根就没有我。

就像定解一旦生了,彻底见到绳上没有蛇,什么蛇的想法、计较、分别都放下来了,凡是说到蛇的事情,就知道没这事。那么同样地,生活当中凡是有关“我”的看法、得失成败、如何如何就彻底放下了,因为本来没有我,这样的话就是一个无我中行。先落到法的层面,只不过是蕴的机器运行,也就无所谓好坏、好看不好看、得不得荣誉、有没有宣传说我好等等。再细到生活当中,走路也不认为是我在走,机器在走;吃饭,机器在吃,做什么事机器在做,这样就脱开来,不要在上面老是加“我”的色彩、跟“我”相连,那么这样子就脱开了执我的心。凡是执我的敏感神经发出来的一系列的病态的状态,就会渐渐息下来,那些都跟神经病一样。这就是认识无我,知道我是假的,运用在一切生活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