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美朗巴传 5

(上次讲的几句道歌,再作成偈颂说一下。)

顶礼五部如来足!

于有相戏善行上,已离自欲立命要,

于生次第情器净,已知无著自现要,

此生全心住修行,已离欲求道证相,

离彼错谬三险地,是即吾闻近取处。

(今天接着讲尊者唱的道歌,下面讲由思维所达到之处。)

圆满次第本离戏,修无所有空无义,

定位后得明空融,净舍立执于自地,

平常明性本自明,未入无念痴无染,

离彼错谬三险地,是即吾思掌握处。

(尊者说:我由思维从三处错谬的险地里脱离,不必经过修,已经能把握了。离了哪三处险地呢?首先说到,圆满次第本来离戏,另外去找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来修,这毫无意义,或者没有必要修这样的空。

其次,在根本位和后得位上,明空本来双融不二,明而空,空而明,这就是本地,特意执著要舍什么、立什么都成了错谬。尊者说:我住在明空无二的本地里,欲舍和欲立的妄执都净除了,不再起这样的心。

第三,平平常常的明性本自有个明分,在此上没有入无念呆傻的状态而沾染上它。这是本来纯一的明,如果落入无念、呆了的状态,就像在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种明分,虽然不起念,没有善恶,但处在呆傻的状态中,这就是险地。尊者说:我对此已经脱离,不会沾染无念的痴心状态,不入这个歧途。总之,它平平常常,本来如此。这上没有增减,人人本有,个个现成,没什么稀奇古怪的。

接着讲由修所把握之处。)

胜观何现本空明,不流注于伺察境,

自住明念于本性,无有惧散之作者,

无修一味离所缘,舍心作舍垢未染,

离彼错谬三险地,是即吾修掌握处。

(这里谈到胜观、自住、无修三方面的险地。

首先说胜观。任何显现本自空明就是胜观。这不是一般说的胜观,它本寂本照,不是修而新生的,如果心落到伺察所知上,就已经入了歧途。

在这里不必要观察修,心有一种拟议或趣向,想着“这是什么”,伺察对面的境,就脱离了本位,发生了迷乱。也就是说,不必造作什么,或者刻意观什么,如果特别立一个境来观,就只是假立,实际已经跑出去了。尊者说:我在胜观方面,心不会流注在伺察对境或所知上。

再讲自住。“自住”是对自己的本性不忘记。已经见到了它,心里一直不会忘。就像人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,因为就是自己,他不会忘,这时没有了害怕丢掉或散落掉的心,已经修到时时不忘本来人。不像先前要时时提醒:“我一定要看住它”等等,生怕丢掉。

第三是说无修。这也不是别的,就是一味地离所缘。如果特别提起一个“舍”,把贪嗔等心舍掉,就成了有所缘。大圆满和禅宗都说对治是一种障碍。因为对治就有对象,有对象就有所缘。尊者此时,连以舍心特意来舍烦恼等都没有沾染。

尊者说:远离这三种错谬处,是我以修能把握到的。)

于庸常苦全无受,于有漏善已离著,

明性现门不灭时,境明现分无希冀,

界中分别已消泯,无念暗笼从中脱,

欲色无色诸天歧,已离歧险三错谬。

(这是讲脱离了乐、明、无念三种歧途。在乐上耽著会入欲界,在明上耽著会入色界,在无念上耽著会入无色界。

前两句是说脱离了欲界的歧途。欲界包括恶趣和人天善趣,都属于散乱界,上界处在定中。在散乱界里,超越了庸常的苦受,没有身心上的苦恼。而且脱离了对有漏善的耽著,不希求人天欲乐而修有漏善,超出了欲界的善趣。这就脱离了入欲界的歧途。

什么是欲界的歧途呢?就是以为有真实的欲乐,为了得到它而修有漏善。以这种心的方向、耽著就会入欲界,这是一个歧途。尊者已经从中脱离了。

然后说入色界的歧途。对于境的明现分有希冀,盼望得到它,在定中对此有希望心、耽著心,就会入色界,而不出生死。尊者说:我已经从中超越了。

“明性现门不灭时”,现一切法的门或根源是自己的明性,也叫做智慧或法身。它是显现的门,万法都是它所现出的幻相。它本身是明,如果它是暗的,那可以有期盼,看怎么找到一个明?但它本身就是明,还去找什么明呢?尊者说:我远离了对于境上明现分的希望心,从色界的歧途里脱出来了。

接着是入无色界的歧途。这是指处在暗暗的无念的笼子里,就会入无色界。尊者说:我在这个界中[“界”指一真法界],分别已经消掉,但又不落在无念的暗笼当中。

像这样,尊者已经脱离了欲界、色界、无色界的三种歧途险地。)

虚廓通彻真心中,住于离戏已现前,

斯乃吾果运到处,闻思修证诚如是!

(尊者说:在虚廓通彻的真心中,住在离戏里,这个证境已经到达或现前,这是我的果所运到之处或达到的地方。也就是离掉了虚妄的显现、流落在幻尘中,已经回归了。

以上尊者讲了自己闻、思、修、证所达到之处。)

 

接着,到了桑耶青普境内酿氏·当珍桑波的岩洞。洞的上层到处布满了水滴画纹,洞内如小湖般聚满了水,遍生很多荨麻等绿色植物及各种芽。在当下能顿消此生显现的此地,最好能一人独住。

由于雨水很大,岩洞的内外没有一处干的。在洞对面的山沟里,从一户世俗的男人家借了一张白色毯子,昼夜无差别地作为衣服。

珍爱我、护持我的人,如同白昼星辰般,一个也没有,所以过得很寂静。我分辨相兆时想到,在此处可以步古尊宿的后尘,心里就格外欢喜起来。

(尊者实现了宿愿,来到莲师修行处——吉祥桑耶青普,到了大成就者酿氏·当珍桑波的山洞。

这里的情况如何呢?洞上方的岩石上布满了漏雨形成的纹,洞里有较大的空间,下面积满了水,像一片小湖。由于长期没人住,洞中长满了荨麻等各种绿色植物,发了很多芽。

尊者想:这个山洞的加持力很大,住在这里能退失此生的虚妄显现,所以想:我最好一个人单独住。可见,修行时应独自而修,才不受干扰。传记后面也讲:起初有个亲戚照顾他,后来亲戚也走了,尊者就独自一人在这个洞里修行。

当时雨水特别大,山洞一直漏雨,里里外外都很湿,没有一处干的。尊者要住在这里,看到洞口对面的山沟里有户人家,就向住在那里的男人借了一张白色毯子,早晚都用它包住身体,作为衣服。

当时住在洞里非常寂静,没有亲人朋友、提供帮助的人,但尊者心里非常欢喜。想到这么好的圣地,以后能住在这里效仿古尊宿的修行,就充满了喜悦,此外没有别的念头。这是修道者的心情。所以,我们应当爱修行胜过爱一切。得一些名利、享受、恭敬而满意欢喜,那是落在世间八法当中,没有实义。只有独自一人在静处修行,才是随行得道者的足迹,才是我们所应希慕之处。)

过了一段时日,有营养的食品——酥油等快受用殆尽了。以往生活上除了喜乐之外,没有苦的感受。心想:在邬金大师的修行处摄取实义,建立修行胜幢,这比任何福德都大。因此,哪怕没有吃的,要依止摄生术,我也绝不退失修行的誓言。如此起了猛利的决断心。

(尊者洞中住了一段时间,带来的酥油等有营养的食物都快吃光了。于是心想:我能在莲师修行的地方摄取实义,在心上建立修行的胜幢,一举摧灭一切内外诸魔和消尽一切惑业苦,这的确比做任何世俗善法的福德都大,所以,吃再大的苦我也心甘情愿。哪怕以后没有一口饭吃,要靠摄生术来存活,也绝不离开此山洞,退失修行誓言。这时,尊者起了猛利的决断,一心依止法。这就告诉我们,修行要有“敢死队”的精神,敢于为法道献身。)

正当我住在这无贪著的处所时,来了些俗人说:“到处有山洞,住这么差的岩洞,真是傻瓜!”如是诸道友也说:“住这里不合理。”等等。对此,我起了欢喜心唱着这样的歌:

(尊者住在这里,无亲无怨,不会遇到名利、恭敬等,所以叫做“无贪无著的处所”。当他在这安住时,来了一些俗人,讥讽地说:“到处都有山洞,偏要住这么差的、漏雨的山洞。这个人很怪,可能精神有问题。”一些道友也来劝阻说:“住在这里不合适。”比如身体会受不了,没人照顾,修行也不必要这样等等。他们也有各种理由。这时,尊者却起了很大的欢喜心,然后唱出以下的道歌。

我们要效仿尊者的道心。他是思维无常到量,知道死的时候,亲人、眷属、财富、名闻等,包括自己的身体都没有利益,只有正法有利,所以一心想清净地修法,不染名利恭敬、世俗感情以及各种琐事等。他当时能在这么艰苦的地方住下来,一切都置之度外,就是下了“要在这里苦修成道”的决心,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舍弃誓言。所以,别人觉得苦,有人说他傻,有人认为这不合理,尊者却反而非常快乐,以此就唱出道歌,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。)

阿吙!

父乃金刚阿阇黎莲师,

子为清净君臣诸徒众,

处即扎玛吉祥青普地,

三事集聚传记汝听否?

(“阿吙”是真稀奇的意思。)

(这是对那些嘲讽者和劝阻者的回答。

尊者的意思是:你们不知道这是殊胜的圣地,还以为这里不好。你们只会看外相,对我生怜悯心,不明白我心里多么快乐!

父亲是金刚阿阇黎——莲花生大师,法子是清净的徒众——二十五君臣,处所是扎玛吉祥的青普之地,这三相会合的传记,你听过吗?意思是,这在缘起上多殊胜!你们不知道那殊胜奇特的传记,这个岩洞具有大加持,对于我来说,一生就想依止这里修行,刹那不离开。这就是心依于法,身依于岩,昼夜不断地接触莲师和君臣们曾安住的圣地。)

寂静岩洞是为静虑堡,

杂众尊长实乃贪著源,

我诣静处非谓无投处,

乃循得道古尊宿道迹。

(尊者说:这个寂静的山洞,是修持静虑的碉堡。在这里能安禅静虑,不受任何境风的影响。不然处在世俗堆里,有亲怨等各种境缘,时时会生贪嗔。或者那些纷纷扰扰的境,会使心散乱在里面。而住在寂静的岩洞里,就像进了一座静虑的碉堡,它能保护自己一心住在法上,不散于别的所缘。

如果作眷属杂众的尊长,整天为他们奔忙,管理很多人事纠纷、生活琐事等,长此以往,自己心里也逐渐在增长贪著,最终就放不下了。所以,有了尊长的地位,就成了贪著的根本。所谓“上台容易下台难”,处在那个位置,自然有很多执著。下等的会对权势、威望、地位等起执著,好的也会对眷属贪著。这样心就被缠绕在里面,无法修行。

因此尊者说:我来到寂静处,不是说没有地方可去,而是想走古尊宿得道者的路,一心在静处长养道业,直到获得大成就为止。)

处所我执耽著为我所,

石面打制光滑筑起房,

经幡悬挂庄严于自屋,

乞丐我作亦能成此三,

思忖寿命不定择岩洞,

当念速死无常诸道友!

(这还是在分辨法与非法的道路的差别。

世俗人认为:我们能营造自己的小屋,可以过得很舒适,何必到那个偏远的清苦之地自讨苦吃呢?

尊者表达自己的心声说:世间的事我也知道。首先是以我执心,把一个处所执为我的住处。之后特别用心地把一块块石头打磨得整齐、光滑。在藏地做土房时,先是用石头打地基,这样不会被雨水冲垮。比如拉萨的房子,下面是很高的石层,在石层上打土房。因为执著这是自己的房子,所以特别用心,每一块石头都精心挑选,每个地方都做得很好。做好了石头地基后再打土房。打好土房还嫌不够,还要把房子好好地装饰一番。按藏地的风俗,要在房子上挂很多五颜六色的经幡。

尊者说:乞丐我要干的话,这三件我都做得出。但是我思维寿命不定以后,才选择去山洞修行。道友们!你们也要思维人命无常,很快会死,何必以我执我所执心,营造轮回监狱的家宅呢?人命短暂,也许就快没有了。这么难得的暇满身,哪能浪费在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上!

尊者忆念无常,想到世间法毫无意义,而修行只有靠今生得到的暇满身才能成办,暇满又极苦短暂,也许今天就会死,所以想赶紧脱出世俗尘境,到山洞里一心摄取实义。这就是以无常心,截断一切对世间法的贪著和各种经营。)

墙面细磨软土使无缝,

好木削刨为柱坚固排,

诸色描画房木成妙图,

乞丐我作亦能成此三,

思忖寿命不定择岩洞,

当念速死无常诸道友!

(尊者继续说造房子的事。为了造一个窝,过得舒适,满足自己的心,世人会花很多心思。墙面不能粗糙,要用很好的软土在上面磨,磨得一点缝隙也没有。之后选择好的木料,通过刀劈、斧削、刨光滑,做成坚固的柱子,把房子撑起来,排得非常整齐。这样还不够美观,还要用颜料在柱子、屋檐、房门等各处,尽可能地画得好看。世人为着今生的住宅,是这样倾注心力。

尊者说:乞丐我要干的话,这三件事也能干成。但是有必要在这上用心吗?我一想起死期不定,说不定今天就要死,哪有心思做这些无意义的事?我一心想脱离世俗的圈子,坚决地在山洞里住,这样才能摄取到实义。你们也要想一想:人命无常,终究会死,还忙这些事干什么?这是针对那些嘲讽他的人,而给予回击。

尊者是大瑜珈师,那些人一说,马上就很欢喜地唱出道歌:到底是谁在发疯?谁很傻?你们无非是为着无意义的房子花费心血,浪费了暇满身,一点实义没取到,庸庸碌碌地活一世,最终带着满心的贪嗔回到恶趣。所以,要常常想死时什么有意义,不然一定会迷失方向。

后面尊者破斥出家人做佛门琐事,不能念死、一心修持的过患。)

三宝依前供品荣盛排,

锅灶瓢壶擦拭清理净,

穿着上下衣令身显眼,

乞丐我作亦能成此三,

思忖寿命不定择岩洞,

当念速死无常诸道友!

(这是讲寺院里的出家人,如果不念死,也会在做各种琐事中度过一生。

如果是个普通僧人,每天在三宝所依前,把供品排得整齐好看,很丰盛。然后把灶打扫得很干净,锅、瓢、茶壶都擦得干净整洁。身上的上衣、裙子都很贴身、很体面,穿出去很耀眼,感觉蛮有身份。

尊者说:乞丐我要做的话,这三件事都做得来。我也可以整天把壶擦得很干净,把灶清得很干净,供品排得很整齐,上衣下衣都弄得整洁体面。但一想到人寿不定,说不定马上会死,忙这些没意义,所以我选择过山居静修的生活。

虽然已经出家,但心被常执蒙骗的话,会觉得这样过蛮好,还要想什么?人从世俗生活换成佛门生活,还是按照习惯,一天天过日子,从来不想死的事。就像修行人问仲敦巴尊者:这个是修行吗?是正法吗?有的说转绕,有的说诵经,有的说修定等等,但尊者都说不是,“放下此生”才是真正的修行。

要知道,没修念死的话,今生的事根本放不下。心仍然粘在今世上,不必说求解脱,连求后世的心都没有,根本没合到法上。所以,修前行相当重要,不然绝对落在这里。在家有在家的一套,出家有出家的一套,低位普通人有他过的方式,高位的学者、智者、假成就者、假大德也有他过的方式。总之,大家都不想死的事,都在忙今生的一套,这就叫“忙今生活计”,全都被常执的魔骗掉了。

大家应结合自己的生活检查,看是不是整天就在忙今生琐事?这样没多大意义地浪费一世暇满,是最大的迷失和损失。)

近于土司结交令亲厚,

击鼓咚咚护遮镇压杀,

运用灵器求财充自腹,

乞丐我作亦能成此三,

思忖寿命不定择岩洞,

当念速死无常诸道友!

(这是讲藏地的主管僧人,以及在佛教里做法事过日子的人的情况。

作为寺院的大和尚,就要和当地土司、领导搞好关系。必须顾到他的面子,他才肯护持,所以整天搞世俗关系。其次是做法事搞收入。整天敲敲打打,做护、遮、杀、压等各种事情。比如信众来祈求念仪轨,保护亲人;或者对于敌方的干扰进行回遮;或者诛杀怨敌;或者对这些作镇压等等。整天以护亲伏怨的心做法事。以及运用灵器求收入,填饱肚子。

尊者说:这三件事,如果我要干也都干得来。但一想到人在世上像住旅店一样马上要走,何必做这些无意义的事,甚至惹一身罪业呢?我要做一名清净的修行人,献身于清净的修法,所以选择在山洞里修持。

人出家后如果不念无常,就很容易搅在现世护惜面子、求名求权等事中,不知不觉就陷在这个网里了。所以,常执这个魔会让人心堕在罪业和无意义的琐事中,非常可怕。如果不提起无常想,十个就有五双落在这里,转眼一世又空过了,到时后悔没有任何意义。)

较量之心笃学贪嗔理,

自续顽固外作讲辩著,

未成自利匆遽行利他,

乞丐我作亦能成此三,

思忖寿命不定择岩洞,

当念速死无常诸道友!

(这是讲佛教里的高层分子等,如果不念死,也都落在假相上,出现掺杂烦恼,或者自不量力的情况。

首先说,刻苦求学的人以较量心比赛,比如看谁考第一,谁拿的学位高,谁的辩才好等等。为了辩论获胜,对于贪嗔的理认真学习。意思是,以竞争心想辩赢对方,贪著自方的立宗,一直寻找他宗过失。为了立自破他,以贪嗔之心,认真地学习破立的道理。这都是较量的心,从不考虑修心,一心想在辩论时取胜,觉得这样有面子、有自尊,非常荣耀。

第二种,自心非常顽固,从不念死,不修心,心丝毫没变,外在却不断地进行讲辩著。世间各大院校、研究所里,有很多讲辩著的人,他们不修心,照样可以写很多书,可以到处讲演、辩论。像这样,如果学法跟修心脱节,就完全成了知识积累。由于他从不修心,虽然口里在讲、辩,笔下在著,说的全是圣言佛语、修心法要,但自心丝毫不修,这样即使成了大学者,心还是老样子。所谓“江山易改,秉性难移”,心相续顽劣得像石头一样。而且,地位越高、声誉越大、徒众越多,就越难转变。多少聪明人都在这样自欺欺人中,虚生浪死了。

第三,自利还没办成,就突然匆忙去利益众生,尽做些不究竟的利他。“未成”,指在自利的修心上什么都没完成,从最低的修暇满开始,究竟取得了什么?修出了什么心?什么都没办妥,连一个完成的东西都没有,却忽然间说要普度众生,很慌忙地迫不及待地就要跳入红尘度众生,这样搞不好的话就彼此都陷落了。要想一想,现在自心还没修好,自身的利益没得到一分,该治的心病没治,该修的功德没修,天天劝人断恶修善等,严格来说,这也违背了法道。应该先以利他的发心摄持,把自心修好,再去利益别人。

尊者说:这三件事我去干的话,一样能干成。意思是,我也可以不修心,整天学怎么立自破他,跟人较量,也可以在千万人中雄辩滔滔。或者不调心,天天背、讲、辩,罗列知识,建立体系等等,讲辩著也搞得来。或者不在修自心上用功,每天去作表面的利他,作各种事业等等,这些也能做。但我一想到人命无常,活不了多久,就不想搞这些,想赶紧进山洞修行。

所以尊者劝诫说:道友们!你们也要好好思维死无常,一口气上不来就到了后世,忙这些干什么?天天都在说食数宝,说佛法多好多好,甚至用佛法谋取名利赞誉,自己心里连一分功德也没有,这是何等可惜!

所以,我们要辨别清楚,修心之路要在自心上发展,不要在内心没修好时,整天忙外在的事。)

无天无鬼轻舍于业果,

弥漫空见开禁莽荡行,

酒醉疯会嘣咚跳舞声,

乞丐我作亦能成此三,

思忖寿命不定择岩洞,

当念速死无常诸道友!

(这是尊者破斥伪瑜伽士等。这种人想行持超越行为,但根本没有修量,纯粹是在表演、做假相,毫无实义。这也是因为不念死,结果成了这种角色,天天蒙骗自己。

一是轻舍业果。“无天无鬼”,就是不信有鬼神、佛天等,所以做什么都不害怕,认为造恶没有惩罚、行善没有奖赏,恶不必断、善不必行,行为不必细致取舍,导致肆意妄为、无拘无束。

二是豁达空,处处弥漫这种下劣空见,本来应当禁止的杀盗淫等,完全开放,肆无忌惮地做下劣行为。所谓“豁达空,拨因果,莽莽荡荡招殃祸”,危害十分严重!佛在《无上依经》中告诉阿难:“一切众生如果起我见如须弥山,我不害怕。为什么?因为他虽然没有当即得到出离,但他恒时不坏因果正见,常修正因,因此不会失坏果报。但如果起了空见,即使像芥子那么小,我是不许可的。因为这个著空见者破丧因果,多数堕入恶道,在未来生处,也必定违背我的教化。”像这样,表面行大乘无相,认为没有善恶、染净之分,内心全然不护戒相,那就“莽莽荡荡招殃祸”了。

三是喝醉了酒,一群疯子互相接触,手拉手“嘣咚、嘣咚”地跳舞。他不是悟了本性行疯颠行,纯粹是装的。或者装济公和尚,穿布满油渍的破烂衣服,摇着扇子,到酒吧、妓院、歌舞厅、屠宰场等到处逛。

尊者说:如果我要做,这些全做得来。这无非是表演和虚吹,或者放纵烦恼的疯狂之行。一想到因果可怕,造了恶业就要堕恶道,而石火电光般的这一生显现,转眼间就没有了,又何必要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呢?你说无因果,明明因果就在心上。你说什么都是空,但在自身上因果律丝毫不爽。再说,只是做疯子的行为,又何必修行呢?街上的疯子都在做。想到这些毫无意义,我才舍掉世俗和佛教中的杂染,一切沾染名利的行为,一心安住山洞修清净的法。道友们,应当想一想此生无常的道理。)

吾父莲生嘎绕西日森,

至尊米拉洛列达波等,

大印大圆一切智证士,

去住岩洞尔后皆成证,

我心看齐彼等为目标,

至尊龙钦宁玛三尊宿,

大圆满四兄长之行传,

我心志向已为彼等夺。

于余虚夸毫毛亦不动!

(这时尊者说明了自己的志愿:唯一以古尊宿为目标,绝不心向浮夸主义者。过去的莲师、米拉日巴等祖师,都是一心出离,依止岩洞而修行成就,不是混在世俗染污境中。这就要知道,修道需要有一段时间住在静处长养道心。

尊者唱到:我的父亲莲花生大师,以及旧传宁玛派的大祖师嘎绕多吉、西日桑哈,噶举派的至尊米拉日巴等,这些大手印、大圆满的智者和成就者们,都是住岩洞以后成就的。我的心唯一以成就祖师为目标。

至尊龙钦巴大师和宁玛派的三尊宿,这四位大圆满兄长的传记夺走了我的心。换言之,我的志向已经定下,以他们为目标,一定要实修实证。而且首先以小乘出离为基础。其他的虚夸自身能够如何,说不必依止山洞等,对于这些,我连一根毫毛也不会动摇。

尊者有坚定的出离,有一心依法修持的定见,所以说“毫毛亦不动”。“虚夸”,比如说我们不必住山洞,那是小乘的行为,应该在红尘里自在地练心、修持等。这种话大多是虚夸,口里说得好听,实际到尘缘里丝毫把持不住,大部分时间都分散掉了,很难修行成就。)

乞丐护持无观待之行,

由衷忆念寿命不常存,

居无定所以立修行幢。

我无耽著轮回之悔恨,

纵心包蒙吾欲已圆满!

(尊者自称“乞丐”,意思是行头陀行。“比丘”是乞士的意思,上乞于法,滋养慧命;下乞于食,滋养色身。佛在世时出家众都要挨家挨户地乞食,给什么就吃什么,不想别的。也就是对轮回毫无耽恋,心不系缚在这里。

无观待是相对观待来说的。“观待”,是好的就要,不好的就拒绝。受用等要观待境缘的好坏。“无观待”是一种平等心,像乞丐一样,对于高下、好坏、净秽、美丑等都不在意。干净或者污秽的地方都一样坐;狗食、猫食、人食、天食等都一样吃;身上是干净还是脏都不管。一点不注重外在,不是只有好屋子才住,有好的条件才修等等。就像乞丐的心不附著在这些事物上一样,舍世者如行云流水般,心无牵系。

自心由衷地忆念命不长久,只在刹那间,所以不搞现世法。一想到快死了,哪会注重什么吃的、住的等等。就像噶当派行者,认为今晚睡下,明天不一定能起来,所以不盖火,碗也扣着放,不作明天的打算。

一想到无常,就不作住处方面的打算,不会想在哪儿修个房子,经营一个小屋等等,居无定所地建立修行的胜幢。也就是行头陀行。头陀行的要点是抖数身心出尘劳,不系著在轮回的因缘上,对于衣食住方面心无贪著。乞食为生,日中一食;只穿三衣,不蓄长物;在任何地方都不久住,因为住久了会起我执、我所执,心又拴在轮回的桩子上了。对世间的一事一物一人,下至一针一线,一件衣服、一种饮食等等,一旦起了爱就成了轮回的因缘,所以为了避免世俗染污,居无定所,毫无耽著,一心住在法上,建立修行的胜幢。

因为有坚决的出离,行头陀行,心不著在轮回的名利、受用等上,所以心中没有因耽著轮回而起惑造业的追悔。这是尊者很真切地给我们开示修无常的要点。就像前行法中所说,修无常有两个面向:一方面想到死时其他事都无意义,就一概放下,不去想它,不计较好坏得失等;另一方面,想到死时只有正法有益,就一心投注于修行。这样一来,就不会有耽著轮回的悔恨。可见无常法很深,修好后会一心住在法中。

尊者说:即使我的心被包住、蒙死了,由于愿望已经实现,成了一名真正的修行人,能一心住在法上,也死而无憾。尊者对修法有极大的意乐,一心修法是他的所愿。就像噶当派祖师所说,一心依法,死在岩壑里也毫无遗憾。那些人嘲笑尊者:“你住在这样的山洞里,吃这么多苦,如果得了风湿、关节炎,甚至饿死、病死、被怨敌害死等,不是很傻吗?”但尊者回答:“我现在已经是一心依法的人了,脱出了红尘的罗网,从早到晚都住在修行里,即使现在死了也毫无遗憾。”)

大圆满法修而复修故,

彼义明性见要已达量,

今已不退轮回心断定,

尔后犹须行至法性尽!

(尊者说:大圆满法修了再修的缘故,它的意义就是光明或明的自性,在这上面,现见的关要已经到量。现在我的心已经能断定,再不会退回轮回,今后我还要修到第四相——法性尽地。

尊者在大圆满法上修得很纯熟,已经到量了。这时已经有把握,不会再退到轮回。要知道,初开悟的人还自身难保,并没有把握说:我不再入生死。要在悟后起修,对于明的自性在现见的关要上已经到了量,这时才有把握不入轮回。尊者显现上还没达到究竟量,所以说:今后还要修到法性尽地。“法性尽地”,就是在法性中一切如空花般的有法都消尽了,本有的光明彻底显露,再没有别的法,这样就究竟成道了。)

宿昔多生勤积资粮故,

法已值遇金刚乘近道,

基则证取大本净密义,

虽弃于法丝毫亦不散。

于讲辩著自然而流露,

唯恐由此增长业风行,

于今不置寻伺文句上,

一心唯住实相本真义!

(尊者说:由于过去多生精勤积资的缘故,这一生因缘很好,法上我已经遇到了金刚乘能速疾成就的近道,不是三大阿僧祇劫成佛的远道。对于基或本体,已经拿到了大本净的密义。也就是已经悟取了本体上一切本来清净。此时,即使我舍掉了法,也丝毫不会散动。

法是暂时使用的工具。就像《金刚经》所说:“法尚应舍,何况非法。”或者像到岸后不必背着船走那样。一般来说,一离开法,心就散在其他境上了,但尊者这时已经不必借用什么法,自心也不会背觉合尘,或者说不会离开本位。已经达到有把握的境地。

这时就发了很大的用。尊者说:在讲辩著三方面可以自然流露,然而自己还是非常小心,怕以此会增长业风之行。

讲辩著会带起分别心,一起分别心业风就动,所以在修证过程中,一段时期要求不看书,不牵扯跟分别有关的事。证道没达到足够力量时,一起这些,业风就转,会耽误自己的证道进程。所以尊者说:我现在根本不放在寻伺文句上,唯一住在实相义中。)

处依岩洞而住乃圣规,

村守土房是乃俗家规,

凡庸不明我行功过故,

居处无定善观莫诽谤!

(尊者说:处所依止岩洞而住是圣人的规矩。释迦佛也是示现首先出离,住在深山里修道,古昔先贤们都是依止岩洞而专修。因为必须从红尘里脱出,一心住在法上,才能成就圣果。

至于在各个村镇聚落里,守护自己的家宅,这是俗家的规矩。居家和出家是两条路,你们当然是守着一个家,营造自己的安乐窝。而我是出世道的行者,怎么可能住在俗家那样的罪业渊薮或烦恼稠林中呢?当然是依随佛祖的规范,住在深山岩洞里了。

你们这些凡庸,不了解我的行为是有功还是有过的缘故,眼光短浅,看不到很深远的解脱成佛的道路,但是对于我居处无定,如行云流水般的生活方式,还是不要诽谤为好。)

我法纯一质直语之歌,

要之并非爱重自我起,

于寂静处山洞依止时,

汝当了却土房依岩洞!

(尊者说:我这人的作风或者行事规则,纯一是以质直心来说话,不带任何谄曲、偏执。总的你们要知道,我根本不是爱重自我而起什么心,唱什么。在寂静处山洞依止的时候,你应当结束土房,依止岩洞而居。)

汝等讽笑兴起增损时,

自脱瑜伽我即忽然生,

但为除心疲劳唱道歌,

凡修法者合宜于彼心,

内愧疚者如棘刺其心,

是故当如盗财而守密!

(尊者说:你们笑话我,无中生有地起这些增益和损减的想法时,我依着你们的因缘,忽然就生起了这些语言。我是自解脱的瑜珈士,不会被讥笑束缚住,但是应这个缘,同时为了遣除心的疲劳,就唱出这些歌来。

尊者不是怕被人讥笑,为了还击而唱,他是自解脱的瑜伽士,遇到一切都解脱,没有苦乐相对,或者适合不适合,或者受到刺激等等。他无非是应缘而现,这叫做“忽然生”。而且是自娱自乐,所以叫“除心疲劳”。他始终住在法乐当中。

尊者说:我不以人情来说话,都是直心流露,听了我的话后,凡是修法的人,内心会感到非常适宜,因为句句都是很有营养,能长养修行慧命的妙药。而对于内心有亏的人来说,我的话就像荆棘,会刺痛他的心。

“内愧疚者”,指检点起来心里有亏的人。比如明明是修行人,却一直在无意义或者起烦恼、造业中度日子。而这些话正是揭他的伤疤,所以会感到刺痛。尊者从前到后,处处都在揭露过失,把人内心的真面目暴露出来。一般人伪装得很好,看起来都在修行,做很多善,比如前面说到的假学者、假瑜伽士、假修行人等等,由于这些话直接刺到他的痛处,所以不愿意听。或者一直强调出离的缘故,那些不愿意出离的人就不想听等等。

最后尊者说:你们要像偷东西那样,对此保密!意思是非器者不传。所谓“话不投机半句多”,说的话对方能接受才好,不然听后起了很大烦恼也很麻烦。)

 

思考题

一、细致学习道歌后,从以下几方面,反省自己是怎样被常执魔骗掉的?做这些到死时有没有利益?如是思维后,你在修行上有什么打算?

(一)营求房子、车子、名牌服装、高档电器等;

(二)营造温馨家庭,追求生活品位;

(三)交际应酬,求名利地位;

(四)刻苦钻研,求学问知识。

(也可根据自身情况,从其他方面作反省。)

二、自己在生活里,应如何尽力行持出离行?(比如生活简单、少欲知足、早晚勤勉修法等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