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度集经讲记 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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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国百揆,靡不怅然,佥曰:斯象猛力之雄,国恃以宁,敌仇交战,辄为震犇,而今惠雠,国将何恃?俱现陈曰:夫白象者,势力能躃六十象,斯国却敌之宝,而太子以惠重怨。中藏日虚,太子自恣布施不休,数年之间,臣等惧举国妻子,必为施惠之物矣。

之后相国百官,无不悲哀怅然,傻傻地看着国宝被八个梵志轻而易举地骑走了,都说:“这头象王是猛力之雄,国家恃仗它而得以安宁。敌国如果交战,它能够震动敌军,如今惠施给仇国了,那我们的国防依靠什么啊?”说着说着,就一起前来向国王陈白说:“白象的势力能够躃倒六十头大象,这是国家战敌的宝贝,太子竟然惠施给了大怨敌?!我们国家的库藏日益虚乏,太子随意地布施,几年当中都没有停止过,再这样下去,恐怕全国的妻子儿女也一定会被他给布施掉的。”

王闻其言,惨然久而曰:太子好喜佛道,以周穷济乏,慈育群生,为行之元首,从得禁止,假使拘罚,斯为无道矣。百揆佥曰:切瑳之教,仪无失矣。拘罚为虐,臣敢闻之,逐令出国,置于田野,十年之间,令惭自悔,臣等之愿也。

国王听了以后,心情非常低落,过了很久才说道:“太子很喜欢佛道,他以周济贫乏、慈育众生作为他行为的导首,这件事是应当禁止,但是假使拘罚他的话,又是很无道、残虐的行为。”百官都说:“切瑳之教,不会失去礼仪的。拘罚太子当然是很暴虐的,臣等不敢有这样的想法,但如果把他驱逐出国,置于荒效田野中,十年内让他惭愧自悔,这是臣等所愿意听到的。”

王即遣使者,就诘之曰:象是国宝,惠怨胡为,不忍加罚,疾出国去。使者奉命,诘之如斯。太子对曰:不敢违天命,愿乞布施济乏七日,出国无恨。使者以闻,王曰:疾去!不听汝也。使者反曰:王命不从。太子重曰:不敢违天命,吾有私财,不敢侵国。使者又闻,王即听之。

于是国王就派遣使者到太子那里诘问说:“白象是国家的战宝,把它惠施给我们的怨敌实在是胡闹,不忍加罚于你,你就快点出国去吧!”使者奉命,就按照这样来诘问。太子说:“不敢违逆天命,愿让我布施,周济贫乏七天,我再出国也没有遗恨。”使者回报国王,国王说:“快去!不允许你这样做。”使者马上回来说:“国王没有答应。”太子继续说:“我不敢有违天命,但是我有私财,不敢侵损国库的财物。”使者又回来说,国王这回就答应了。

太子欣然敕侍者:国中黎庶,有穷乏者,劝之疾来,从其所欲,恣之无违。国土官爵,田宅财宝,幻梦之类,靡不磨灭。兆民巨细,奔诣宫门。太子以饮食衣被七宝诸珍,恣民所欲,布施讫竟,贫者皆富。

于是太子很欢喜地敕令侍者:“国中黎民,凡是有穷困贫乏的,劝他们赶紧来,随着他们的愿望都可以任意地拿取。这些国土、官职、田宅、财宝都是梦幻之物,无不随缘散而磨灭,所以都可以来随意地取用。”当时国家里千千万万的人,大大小小都奔赴宫门。太子以饮食、衣服、被子、七宝等各种珍宝,随着人民的所求,全部布施光了,这样使得贫者都得到富足。

妻名漫坻,诸王之女,颜华煒晃,一国无双,自首至足,皆以七宝璎珞。

再说太子的妻子叫做漫坻,是王家之女,容颜亮丽,举国无双,从头到脚都以七宝璎珞作庄严。

谓其妻曰:起听吾言,大王徙吾著檀特山,十年为限,汝知之乎?

太子对妻子说:“你站起来听我说,大王已经流放我到檀特山中,以十年为限,你知道吗?”

妻惊而起,视太子泪出,且云:将有何罪,乃见屏逐?捐国尊荣,处深山乎?

妻子当时惊慌而起,看着太子,流着泪说:“你有什么罪?要这样被屏逐、捐弃太子的尊荣而处于深山呢?”

答其妻曰:以吾布施,虚耗国内,名象战宝,以施怨家,王逮群臣,恚逐我耳。

太子说:“因为我经年布施,虚耗了国库,又把名象战宝施舍给了怨家,父王和群臣都非常愤怒,因此驱逐我。”

妻即称愿:使国丰熟,王臣兆民,富寿无极,惟当建志,于彼山泽,成道弘誓矣。

当即妻子就称愿说:“愿我国内五谷丰登,王臣人民富寿无极,我们唯一应当建立在山泽里成道的大志愿。”

太子曰:惟彼山泽,恐怖之处,虎狼害兽,难为止矣。又有毒虫、魍魉、弊鬼、雷电、霹雳、风雨、云雾,其甚可畏。寒暑过度,树木难依,蒺藜砾石,非蹠所堪。尔王者之子,生于荣乐,长于中宫。衣即细软,饮食甘美,卧则帷帐,众乐聒耳,愿即恣心。今处山泽,卧即草蓐,食即果蓏,非人所忍,何以堪之乎?

太子说:“只是那山泽是恐怖之处,有虎狼猛兽出没,很难居住。再者,又有毒虫、山鬼、雷电、霹雳、风雨、云雾,非常可怕,有时过寒,有时过热,树木下难以依止,有荆棘、砾石,不是脚所能堪忍的。你是王家之女,从小荣华富乐,生长在中宫,穿的是细软之衣,吃的是甘美之食,卧的是帷帐之床,有各种音乐以饱耳福,有什么愿望都能够从心所欲。如果现在处在山泽,卧的是草蓐,吃的是野果,不是常人所能忍,你怎么能受得了呢?”

妻曰:细靡众宝,帷帐甘美,何益于己?而与太子生离居乎?大王出时,以幡为炽,火以烟为炽,妇人以夫为炽,吾恃太子,犹孩恃亲。太子在国,布施四远,吾辄同愿,今当历险,而留守荣,岂仁道哉?傥有来乞,不睹所天,心之感结,必死无疑。

妻子说:“那些细软的众宝、帷帐甘美于我有何利益?而要和太子生时离居呢?大王出时,以幡为炽盛,火以烟为炽盛,女人以丈夫为炽盛,我依恃太子就像孩子依恃父亲。太子在国内布施四远的民众,我也同发此愿,如果现在因为经历艰险而弃太子,自己保守荣华,又哪里是仁道呢?再说,如果有人来求乞,我却没见到夫婿,心里感伤的忧结一定会让我死掉的。”

太子曰:远国之人,来乞妻子,吾无逆心,尔为情恋,傥违惠道,都绝洪润,坏吾重任也?

太子说:“远方来的人,即使向我乞求妻子儿女,我也不会违逆他的心意。你这样顾恋情深,假使要布施的话,会违背布施之道,断绝我广大利济众生的大誓愿的。”

妻曰:太子布施,睹世希有,当本弘誓,慎无倦矣。百千万世,无人如卿,建佛重任,吾不敢违也。

妻子说:“太子布施,世上稀有,举世皆见,你应当遵守自己原本的大誓愿,千万不要有厌倦。百千万世也没有人像您这样荷担成佛重任的人,我当然不敢违逆菩萨的大愿。”

太子曰:善!即将妻子,诣母辞别。稽首于地,愍然辞曰:愿捐重恩,保宁王体,国事鞅掌,数以慈谏,无以自由枉彼天民,当忍不可忍,含忍为宝。

太子说:“好!”当即就带着妻子儿女到母后这里来辞别,跪在地上磕头,悲哀地说道:“愿母后捐大恩保宁父王的身体,在掌管各种国家大事的时候,要数数以慈心劝谏父王,不要任性,自由冤枉天下的百姓,应当忍不可忍,以含忍为宝,事事都要安忍,住在正法中。”

母闻诀辞,顾谓侍曰:吾身如石,心犹刚铁,今有一子,而见屏逐,吾何心哉?未有子时,结愿求嗣,怀妊之日,如树含华,日须其成。天不夺愿,令吾有子,今育成就,而当生离乎?

母亲听到太子的诀别之辞,回头看着侍女说:“我的身体像石头,我的心犹如钢铁,现在有个孩子还要把他驱逐,我是什么心啊?没有儿子的时候,一心拜祭,求愿得到子嗣;怀孕之时,就像树含着花,每天孕育他长成。天不夺吾愿,让我有了孩子,现在养育成就,难道就要生离吗?”

夫人嫔妾,嫉者快喜,不复相敬。太子妻儿,稽首拜退,宫内巨细,靡不哽咽。

当时夫人嫔妃等嫉妒的那些人都感觉非常痛快,不再敬奉。太子和妻子儿女拜退而还,宫里大大小小无不伤心哽咽。

出与百揆吏民哀诀,俱出城去,靡不窃云:太子国之圣灵,众宝之尊,二亲何心,而逐之乎?

当时出来和百官、小吏、臣民们很哀伤地告别,他们都跟着送太子出城,无不私下说:“太子是国家的圣灵、众宝之尊,二亲是什么心,要这样驱逐他呢?”

太子坐城外,谢诸送者,遣之还居。兆民拜伏,佥然举哀,或有躃踊呼天,音响震国。

太子坐在城外,谢别各种送者,对他们说:“你们回去吧!”当时千千万万的人拜倒在地,都这样举身悲哀,或者扑倒在地,或者号啕大哭,音响震国。太子和妻儿就这样上路了。

与妻进道,自知去本国远,坐一树下。有梵志自远来乞,解身宝服,妻子珠玑,尽以惠之。令妻子升车,执辔而去。始欲就道,又逢梵志来从匃马,以马惠之,自于辕中輓车进道。又逢梵志来匃其车,即下妻子,以车惠之。

再说太子和妻儿继续上路,知道离开本国已经很远了,就坐到一棵树下休息。这时有一个梵志从远方来乞讨,太子就心生愍怜之情,心想:他很贫乏,我一定要满足他的要求。当即就解下身上的珍宝衣服,以及妻子、孩子佩戴的珠玑全数都惠赠给他。然后让妻子和孩子坐在车上,自己亲手拿着辔头,准备驾车上路。

在才开始上道的时候,又遇到一个梵志来乞马,他说:“我想要这匹马,不知道能不能送给我?”太子又心生愍怜,为了完成布施波罗蜜多,满足一切有情的愿望,他毫不犹豫地当即就把马惠施给了他。这样布施完了以后,太子感觉内心很安乐,就自己在辕中輓着车上道。

不曾想又遇到梵志来乞求车子,太子也并没有感觉为难,而是想:这真是最好的机会!众生都是如意宝,凡是有所乞求,都应该满足他们的愿望。他生起很大的欢喜心,就让妻子和孩子下来,把车子也惠送给了梵志。

太子车马衣裘,身宝杂物,都尽无余,令妻婴女,己自抱男。处国之时,施彼名象,众宝车马,至见毁逐,未曾恚悔,和心相随,欢喜入山。

太子把车马、衣裘、身宝、杂物全部都布施完了,就让妻子抱着女儿,自己抱着儿子继续上路。当初在国之时,施舍了名象众宝车马,乃至最后被毁逐,都没有嗔恚、后悔的意思,所以一家人心地非常坦然,因为行道的缘故,内心相合相顺,欢欢喜喜地入山。

三七二十一日,乃到檀特山中。太子睹山,树木茂盛,流泉美水,甘果备焉,凫雁鸳鸯,游戏其间,百鸟嘤嘤,相和悲鸣。太子睹之,谓其妻曰:尔观斯山,树木参天,鲜有折伤,群鸟悲鸣。每处有泉,众果甚多,以为饮食,惟道是务,无以违誓。

过了三七二十一天,他们才到了檀特山中。太子见到山中树木茂盛,流泉美水,有好多甘美的野果,又有凫雁鸳鸯游戏在水中,百鸟嘤嘤,相和悲鸣,就对妻子说:“你看这座山,树木参天,很少被折伤,群鸟悲鸣,处处都有泉水,又有好多的妙果能作饮食,我们从今以后要一心修道,不要违背自己的誓愿。”

山中道士,皆守节好学。有一道士,名阿珠陀,久处山间,有玄妙之德,即与妻子诣之稽首,却叉手立,向道士曰:吾将妻子,来斯学道,愿垂洪慈,诲成吾志也。道士诲之,太子则焉。

山里的道士都守节好学,有个道士叫阿珠陀,呆在山里很久,有玄妙之德,太子就和妻子儿女来拜望他。磕了头以后,退到一边,合掌站立,向道士请求说:“我带着妻子儿女来这里学道,愿大师洪慈教诲,以成我等的志愿。”道士就答应了,赐给他们教诲。太子也按照道士的要求来学道。

柴草为屋,结发葌服,食果饮泉。男名耶利,衣小草服,从父出入。女名罽拏延,著鹿皮衣,从母出入。处山一宿,天为增泉,其味重甘,生药树木,名果茂盛。

太子又以柴草做屋,结了头发,以兰草做衣服,之后吃野果,饮涧水。他的儿子叫耶利,穿着小草服,跟着父亲出入。女儿叫罽拏延,穿著鹿皮衣,跟着母亲出入。他们在山上住了一晚上以后,就自然涌出了泉水,味道很甘美,还生出药树,长了很茂盛的名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