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惟苦谛

子二、发此之方便分二:一、连结文 二、真实义

第二,发此之方便者。

正修中士意乐中的第二步——发起此求解脱心之方便。

“方便”是指观察苦为体性的五取蕴的过患。由此关要处而入手观修,就能引发求解脱心。

丑一、连结文

譬如,欲得止息渴苦,由于渴逼,见非爱相。如是欲得诸取蕴苦寂灭解脱,亦由观见取蕴苦性所有过患。故若未修三有过患、于彼发起欲舍之心,则于苦灭不起欲得。

比如,想求得止息干渴之苦,就必须依靠对于干渴逼恼见不可爱相(只有见到干渴的不可爱相,才能发起止息渴苦的欲求)。如是,希欲获得寂灭五取蕴苦的解脱,也要依靠观见五取蕴苦性的过患。因此,如果没有观修轮回的过患、对轮回发起欲舍离的心,那么对灭苦也不会生起欲求获得的心。

总之,引发求解脱心的方便,即是观察五取蕴的苦性。

“诸取蕴”: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五种有漏蕴。《俱舍论颂疏》说:“有漏名取蕴者,烦恼名取,能执取生死故也。蕴从取生,故名取蕴,从因为名。”烦恼能执取生死,故名为“取”。有漏蕴是从烦恼生起的,因此从因上取名为“取蕴”。就像水力所发的电取名为“水电”一样。

《四百论》云:“谁于此无厌,彼岂敬寂静,如贪著自家,难出此三有。”

《四百论》说:如果谁对五取蕴不生厌离,他岂能希求息灭取蕴苦的寂静。就像贪著自己的家,就不会离家去别的地方,贪著三有的取蕴,也难以出离三有。

丑二、真实义分二:一、由苦集门中思惟 二、由十二缘起思惟

希求解脱方便分二:一、由于苦集门中思惟;二、由于十二缘起思惟。

发起求解脱心有两条途径:一、从四谛中的苦集门进入思惟;二、从十二缘起门进入思惟。

寅一、由苦集门中思惟分二:一、思惟苦谛生死过患 二、思惟集谛流转次第

初中分二:一、思惟苦谛生死过患;二、思惟集谛流转次第。

卯一、思惟苦谛生死过患分二:一、显示四谛先说苦谛之意趣 二、正修苦谛

初中分二:一、显示四谛先说苦谛之意趣;二、正修苦谛。

辰一、显示四谛先说苦谛之意趣分三:一、设疑 二、真实回答 三、反面论证

今初

巳一、设疑

集谛为因,苦谛是彼之果,故集是先,果应是后。何故世尊不顺彼义之次第,而作是说“诸苾刍,此是苦圣谛,此是集圣谛”耶?

问:集谛是因,苦谛是集谛之果,因此应当首先说集,之后说苦,为什么世尊不按照这一因果次第,反而说“诸比丘,此是苦圣谛,此是集圣谛”呢?

巳二、真实回答分二:一、略答 二、广答

午一、略答

大师于此违因果次第而宣说者,以有至大修持扼要,故无过失。

无误了知解脱方便的大师佛陀,之所以不按因果的次序,而以果因次第宣说苦集,是因为这其中含有修持的大关要,因此并没有“无意义”、“有失误”等的过失。

午二、广答分三:一、依次宣说苦集灭道之必要 二、以教成立 三、以理成立

未一、依次宣说苦集灭道之必要分四:一、先说苦谛之意趣 二、苦后说集之意趣 三、集后说灭之意趣 四、灭后说道之意趣

申一、先说苦谛之意趣

此复云何?谓诸所化若于生死,自先未发无倒希求解脱之心,根本断绝,彼于解脱云何能导?

这是为什么呢?因为所教化的有情如果对生死首先不发起无倒希求解脱的心,则根本已经断绝,如何能引导他趣向解脱呢?

“根本”,是指无倒希求解脱之心,它是解脱道的根本。因为修行者只有以此心摄持,才能趣入解脱道,否则,不管怎样修,都只是在随顺生死。

观察一下自己的心就知道,凭着贪著轮回圆满的心,怎么能超出轮回?另一方面,如果所教化的众生内心断绝了根本——希求解脱的心,又怎么引导他趣向解脱呢?自己没有求解脱的意愿,说再多的解脱法,也没有利益。比如,一个人不愿意学弹琴,怎么引导他弹奏?又比如,阿难尊者的两个外甥,在见到三有苦相之前,贪著轮回的圆满,即使阿难尊者也没办法引导他们趣入解脱。但是,当他们观见了三有苦后,就自然生起求解脱心,再不必别人督促,自己就如救头燃地修行了。

以诸所化无明暗覆,于诸苦性生死圆满,执为安乐,颠倒所诳。如《四百论》云:“此大苦海中,悉无诸边岸,愚人沉此中,云何不生畏?”先须为说:“此实是苦,非有安乐”,说多苦相令起厌离,是故于初先说苦谛。

因为所化被无明黑暗盖住,把体性是苦的生死圆满执为安乐,被颠倒想骗住了。就像《四百论》所说:“在生死苦海中,如果没有生起苦因的对治,就决定苦无边际。愚人沉溺在里面,为什么不生畏惧?”众生被暂时的快乐假相蒙蔽,因此必须首先说:“此生死实际是苦,全无安乐”,要广说多种苦相,让他发起厌离,因此最初先说苦谛。

心的特点是见到利益就欣求,见到过患就厌离,而且见得越具体越真切,就越能让心转变。因此,首先宣说轮回多种苦相,让众生从多方面认识,就能引发厌离。

总之,解脱的根本是求解脱心,如果没有能发起这一愿心,就没办法引导他走解脱道。所以,为了遮止它的违品——对轮回的乐执,就要首先多说苦相。

申二、苦后说集之意趣

此后自见堕于苦海,则于苦海欲求脱离,便见其苦必须灭除。此复了知未止其因苦终不灭,便念其因复为何等?由此始能了知集谛,是故集谛于苦后说。

修苦之后,见到自己堕在苦海当中,则自然欲求从中脱离,会意识到必须灭除此苦不可。而且按照因果律知道,只要还没有止息苦因,苦就终究不得息灭。于是就想:什么是造成苦的原因呢?以此心推动,才开始能了解集谛。因此,集谛要放在苦谛之后说。

以下再从正反两方面推证。

如果不首先对所化宣说苦谛,他就无从了知自己堕在苦海中的现状;而不知道自己正堕在苦海中,就不会寻求出离;而不寻求出离,就不会去追究造成苦的原因;而不追究苦因,就不会认识自心上的集谛。所以,只有知苦,才有离苦的动机;只有具有离苦的动机,才会寻找苦因——集谛;有了求知集谛的愿望,再为他宣说,就能相应。以这个道理,集谛要放在苦谛之后宣说。

次知生死众苦,皆由有漏业生,其业复由烦恼发起,烦恼根本是为我执,便知集谛。

其次了知生死众苦都是由有漏业所生,有漏业又是由烦恼发起,而烦恼的根本唯一是我执。这样由果寻因,便能认识集谛。

申三、集后说灭之意趣

若见我执亦能止灭,誓愿现证灭苦之灭,故于集后宣说灭谛。

如果见到只是颠倒妄执五蕴为我,真实中并没有我,而且见到谛观无我能灭我执,由此就会誓愿现证灭苦的灭谛。也就是见到苦因决定能灭之后,便发起求灭的誓愿。因此在集谛之后宣说灭谛。

以下是出疑破惑。

若尔,开示苦谛之后,即于解脱发生希求,苦谛之后应说灭谛。

有人问:开示苦谛之后,就能对解脱产生希求心,所以应当在苦谛之后宣说灭谛。

答云无过。尔时虽有欲解脱心,欣得寂灭众苦之灭,然犹未明众苦之因,未见其因定能遮止,故于解脱不能定执为所应得、定当证灭。

答:在苦谛和灭谛之间宣说集谛并没有过失。虽然在了知苦谛之后,已经有了欲求解脱的心,渴求获得寂灭众苦的灭,然而这时候还不明了众苦的因由,没有见到苦因一定能遮止,所以对解脱不能决定执为所应证得,一定要证得寂灭。

换句话说,没有见到苦因和苦因定能遮止,就不能断定寂灭必可求得。比如:虽然渴望解脱病苦,但也只是渴望而已,心里并不能断定病能治好。但是如果能诊断出病因,而且见到此因可以消除,这时才有自信,而发起解脱病苦的誓愿。

申四、灭后说道之意趣

如是若执定当证灭、定当解脱,便念何为趣解脱道,趣向道谛,是故道谛最后宣说。

如是如果心里执定了一定要证得灭谛,一定要求解脱,就会想:什么是趣入解脱的正道呢?由此就使心趣向道谛,所以道谛要放在最后宣说。

佛法中所说的次第,有讲说的次第、趣入的次第、完成事业的次第、心中生起的次第、现观生起的次第、略和广的次第、粗和细的次第、殊胜和下劣的次第。此处所说,是现观生起次第。

未二、以教成立

如是亦如《相续本母》云:“如病应知断病因,当得乐住应依药,苦因彼灭如是道,应知应断应证修。”

如是也如《宝性论》所说:好比“应知病苦”、“应断病因”、“应得乐住”、“应依良药”这四应一样,应知是苦,应断苦因,应证苦灭,应修其道。

以下,从五方面解释上述的比喻和喻义。

一、人:喻,希求息灭病苦、获得病愈安乐的智者;义,希求息灭取蕴苦,获得寂灭之乐的智者。

二、应知:喻,应当了知疾病的自性;义,应当了知取蕴的苦性。

三、应断:喻,应当断除病因、禁忌的食物等;义,应当断除业和烦恼所摄的一切苦因。

四、应证:喻,应当获得无病的安乐;义,应当证得寂灭众苦之灭。

五、应修:喻,应当善巧依靠治病方便的药物;义,应当依次依止趣向解脱的五道。

未三、以理成立

如是四谛,大小乘中皆数宣说,是为善逝总摄生死流转、生死还灭诸扼要处,故修解脱极为切要,亦是修行大嗢柁南,故须如是次第引导学者。

苦集灭道四谛在大小乘教典中都曾多次宣说,它是佛陀总摄生死流转与生死还灭的各种扼要之处,所以对于修解脱而言,四谛极其重要,它同时也是修行的大总纲,因此必须依照这样的次第如理地引导学者。

换言之,世尊将生死流转的扼要归摄为“苦”与“集”,将生死还灭的扼要归摄为“灭”与“道”,如此辨别世间杂染与出世间清净的两重因果,其作用就是能真正了知取舍——厌舍苦集、证修灭道。所以,对于修解脱而言,四谛极为切要。

以下从反面宣说,必须以四谛次第引导的理由。

巳三、反面论证

若未真实思惟苦谛,厌舍生死,则求解脱亦惟虚言,随其所作悉成集谛。

如果没有真实思惟苦谛而厌离生死,那么所谓希求解脱也只是空话而已,由此不论做什么,都是以贪爱生死的心摄持,故一切所作都成了苦因集谛。

首先要知道,贪著生死的心和希求解脱的心状态相违,不能并存,即一个生起时,另一个肯定不现前。所以,当心仍然贪著生死时,希求解脱唯是空言。

其次,须知二者作用不同。若以求解脱心摄持而修习善业,这是后有爱的对治品,所以能引出世间道。相反,若以贪著生死之心去作任何世间与修法的事情,则是贪爱所摄,都将成为苦因集谛,必定转生死轮。比如:难陀最初出家时,没有真实思惟苦谛而厌舍生死,因此他的所作只是追求世间圆满,为贪爱所摄的缘故,全部成为集谛。

若未思集、善知惑业生死根本,犹如射箭未见鹄的,是即断截正道扼要,遂于非脱三有之道妄执为是,劳而无果。

如果不思惟集谛,不能善巧了知烦恼和业是生死的根本,就如同射箭时没有看见目标,这是截断了正道的扼要,由此把并非解脱三有的道妄执为道,非因计因而修持,必将劳而无果。

只要是解脱的正道,就能断三有之因,能使心从烦恼中解脱。而邪道是与烦恼不相违的道,不能对治烦恼。

在这一段中,须着重观察心上的因果关系:“思集”、“善知生死根本”、“把握正道扼要”、“趣入解脱正道”,这四者以前前为因能引后后。相反,不思惟集谛,就不能善知生死的根本是烦恼;不知生死的根本是烦恼,就不能针对烦恼励力对治。如此,一切所修不能违逆生死之因,从而截断了正道的扼要。这时候,心处在不能把握扼要的迷乱当中,不会认识解脱三有的正道,而以无明力将非解脱之道执为解脱之道,尽管表面上修种种苦行或谈玄说妙,都与解脱无关。这样缘木求鱼,即便历经无量劫,也徒劳无果。

若未能知应断之苦集,则亦不明静苦之解脱,故欲求解脱,亦惟增上慢耳。

如果不能了知应当断除的苦集,也就不能明白静息苦恼的解脱。因此,所谓的求解脱也只是增上慢而已。

对于四谛安立的次第,心中生起定解之后,接下来就要进入修习苦谛。

辰二、正修苦谛分三:一、思惟生死总苦 二、思惟别苦 三、摄义

第二,正修苦分二:一、思惟生死总苦;二、思惟别苦。

思惟总苦,即思惟总的六道生死诸苦;思惟别苦,即思惟六道每一道各各的苦事。

巳一、思惟生死总苦分三:一、思惟八苦 二、思惟六苦 三、思惟三苦

初中分三:一、思惟八苦;二、思惟六苦;三、思惟三苦。

午一、思惟八苦分六:一、安立八苦之出处 二、观待根机的差别而修行之理 三、虽是观察修,然须远离沉掉而修习之理 四、三乘一切功德以如是修行成办之理 五、八苦修行之理 六、其感受生起之量

今初

未一、安立八苦之出处

如《亲友书》云:“仁和应厌于生死,欲乏死病及老等,无量众苦出生处。”应如是修。此中修习厌生死者,谓思惟彼是众苦根源。苦者,谓已显说欲乏等四。“等”字摄四,共为八种。此八种苦,是薄伽梵于多经中明苦谛时,数所宣说。

如《亲友书》所说:“国王!你应当厌离生死,因为它是求不得苦、死苦、病苦、老苦等无量众苦的出生之处。”应当按照这样来修。其中,修习厌离生死,是指思惟生死是众苦的根源。所谓苦,即论中已明显宣说的欲乏等四苦及等字中所包含的四苦——生苦、怨憎会苦、爱别离苦、五取蕴苦,共为八种。此八苦是佛在众多经典中说明苦谛时,多次宣说的内容。

宣说八苦的佛经有:《菩萨藏经》、《入胎经》、《住胎经》、《四谛经》、《正法念住经》、《教王经》、《涅槃经》、《中阿含经》、《广大游戏经》、《毗奈耶经》、《教诫频婆娑罗王经》等等。此等经中,有些宣说八苦,有些宣说八苦的部分。

未二、观待根机的差别而修行之理

修共中士一切所缘法类,如共下时所说共法,此亦应取。诸不共之修事,若有慧力,如下所写皆当善修。若慧劣弱,可暂舍置所引教文,惟当修习应时义体。

在修习共中士的一切所缘法类时,如共下士道时所说的共法,在这里也应当取来修习。对于和下士道不共的修法内容,如果有足够的智慧力,则对以下所说的内容都应当善加修习;如果智慧力低劣,则可暂时搁置所引的经教内容,只修习与自己条件相宜的法类。

未三、虽是观察修,然须远离沉掉而修习之理

此等虽是思择而修,然除应修诸所缘外,余善、不善、无记等上悉不应散,当于所缘遮心掉等,亦莫令随昏睡沉没增上而转,当令其识极为明净,渐次修习。

对于这些所缘法类,虽然是以观察修的方式修习,但并不因为是“观察修”,就可以随意散乱,而是除了应当修习的所缘之外,在其它善法、不善法、无记法等上,都不应当散乱。也就是必须一心专注于应修的所缘上,不向其它所缘上散乱。应当对自己应修的法遮止内心的掉举等,也不要让心被昏睡、沉没控制,并越来越严重,应当让心极其清明澄净,如此逐步地修习。

所谓沉没,本论后文中说:“沉没谓心于所缘执持力缓,或不极明,故虽澄净,若取所缘不极明显,即是沉没。”沉没,即心执持所缘的力量松缓或者所缘行相不是很明显。所以即便心中澄净,但如果所缘行相不是很明显,也是沉没。

此段宣说了三个要点:一、所缘应专一,不向它缘散乱;二、对应修的所缘,须远离沉掉,在内心明净的状态中观察;三、须依次第渐次观察修。前代祖师们说:修的时候,要在心中忆持“菩提道次第论”的文句。在远离掉举与沉没后,让文句慢慢在心中显现,然后观察修。这是道次第殊胜的密意,这样修行非常善巧。

《入行论》云:“虽长夜修行,念诵苦行等,若心散乱修,佛说无义利。”此说一切散乱善行,其果微少。

《入行论》说:“虽然长时间修行念诵与苦行等,但如果是以散乱心而修,佛说这并没有义利。”这是说一切散乱的善行,其果利微少。

《入行论》中所说“无义利”,并非全无义利,是以“其果微小”而以否定词说“无义利”,也就是不能直接导向解脱,所获的只是暂时的人天善果,所以宗大师这里解释为“其果微少”。

未四、三乘一切功德以如是修行成办之理

又《修信大乘经》云:“善男子,由此异门,说诸菩萨,随其所有信解大乘、大乘出生,当知一切皆是由其不散乱心,正思法义之所出生。”此中不散乱心者,谓除善所缘,不向余散。法及义者,谓文及义。正思惟者,谓以观慧观察思择。由此显示随修一切功德之法,皆须此二。

另外,《修信大乘经》说:“善男子,由这些不同的门径,说诸菩萨不论有何种信解大乘及由大乘出生的功德,要知道,都是由不散乱心如理思惟法义所出生的。”此中,“不散乱心”是指除了善所缘之外,不向其它所缘散乱。“法”、“义”是指文句与意义。“正思惟”就是以观慧观察思惟抉择。由此显示了随修何种功德,都必须具备这两个条件——“心不散乱”和“如理思惟法、义”。

《辨中边论》云:“随法行二种,谓诸无散乱,无颠倒转变,诸菩萨应知。”

故说引发三乘一切功德,皆须二事:一、除善所缘心不余散、专一而住真奢摩他,或其随顺;二、善观察善所缘境如所有性尽所有性毗钵舍那,或其随顺。

因此说,凡是要引发声闻乘、缘觉乘、菩萨乘的一切功德,都必须具备两个条件:一、除了善所缘之外心不余散、专一而住的真实奢摩他(止),或奢摩他的随顺;二、善观察善所缘境如所有性与尽所有性的真实毗钵舍那(观),或者毗钵舍那的随顺。(真实止观与止观随顺之涵义,在本论后文将详释。)

如是亦如《解深密经》云:“慈氏,若诸声闻,或诸菩萨,或诸如来,所有世间及出世间一切善法,当知皆是此奢摩他、毗钵舍那所得之果。”

这也如同《解深密经》中所说:慈氏,你要知道,不论声闻还是菩萨或者如来,这一切世间和出世间的善法,完全都是由奢摩他、毗钵舍那所成就的果。

此中若无真实止观及随顺二,则三乘一切功德,非定皆是止观之果。

如果此处不是指真实的止观以及止观的两种随顺,那么三乘一切功德就不一定都是止观之果。

换言之,如果只限定在真实止观的范围之内,而没有包括止观的两种随顺,如此则因有些三乘功德不是真实止观之果,就不能一概决定三乘功德全是止观之果。因此,上文所说能成就三乘一切功德的止观,必须包括真实的止观以及止观的两种随顺。

未五、八苦修行之理分八:一、思惟生苦 二、思惟老苦 三、思惟病苦 四、思惟死苦 五、思惟怨憎会苦 六、思惟爱别离苦 七、思惟所欲求不得苦 八、思惟五取蕴苦

申一、思惟生苦分三:一、思惟生苦五相 二、特别思惟住胎之苦 三、摄义

酉一、思惟生苦五相

如是八苦之中,初思惟生苦分五。

八苦当中,首先思惟生苦,分五相思惟:一、众苦所随故;二、粗重所随故;三、众苦所依故;四、烦恼所依故;五、不随所欲离别法性故。

众苦所随故,生为苦者。谓诸有情那洛迦中,及诸一向惟苦饿鬼,并诸胎生、卵生,如是四类,于初生时,便有无量猛利苦受随逐而生。

一、众苦所随故,生为苦:有情地狱、一向惟苦饿鬼以及胎生、卵生这四类有情,在最初受生时,就有无量猛利的苦受伴随着产生。(以上四类有情以外的湿生与化生,不会出现受生时的猛利苦受。)

粗重所随故,生为苦者。谓三界一切诸行,为烦恼品粗重所随,无堪能性,不自在转。三界有情诸行生起,皆为烦恼品类粗重随逐。总之,由有生住增长烦恼种子随逐流转,故无堪能安住善事,亦不如欲自在而转。

二、粗重所随故,生为苦:依靠业和烦恼所引生的三界一切诸行(有为法),都是被烦恼品粗重(烦恼种子)所随逐,没有堪能性,不能自在而转。三界有情各种行的生起,都为烦恼品粗重(烦恼种子)随逐不离。总之,因为有新生的、安住的、增长的烦恼种子随逐流转,所以心不堪能安住于善法,也不能如心所欲,自在而转。

这一苦相就是没有能力自主。苦因即粗重随逐。比如:黄金当中搀杂铁等成分,就会导致散裂,不能随意打造成饰品。同样,心中有烦恼种子,以此习气势力的作用,会导致心不堪能安住在善法上,不能如心所欲自在而转。比如:不能自在地令心不散乱,不能自在地使心思择诸法,不能自在地实修加行等。

“粗重”,是法尊法师参照玄奘大师的翻译,从藏文直译为取恶处,即会以此获取恶趣果之义,指留存在心相续中,能使颠倒心识辗转增长的习气势力。“烦恼品粗重”即烦恼种子。

《瑜伽师地论》说:“又于诸自体中,所有种子。若烦恼品所摄,名为粗重,亦名随眠。若异熟品所摄,及余无记品所摄,唯名粗重,不名随眠。若信等善法品所摄种子,不名粗重,亦非随眠。何以故?由此法生时,所依自体,唯有堪能,非不堪能。”

《瑜伽师地论》中宣说了三类:一、既是粗重也是随眠,即烦恼品所摄的种子;二、是粗重而不是随眠,即异熟品所摄的种子和无记品所摄的种子;三、既不是粗重也不是随眠,即信、精进等善法品所摄的种子。

众苦所依故,生为苦者。谓于三界既受生已,由此因缘,便能增长老病死等无边众苦。

三、众苦所依故,生为苦:在三界受生之后,由于这一受生的因缘,便能增长老、病、死等不见边际的众多苦恼。

换句话说,在由惑业的力量而取受三界的生后,依于生就一定引出老、病、死等众多苦恼。所以,这一相是由所引的老病死苦等,对能引的生安立为苦。

【烦恼所依故,生为苦者。谓于生死既受生已,便于贪境、嗔境、痴境发生三毒,由此能令身心苦恼不静、不安乐住。谓诸烦恼由种种门逼恼身心。

四、烦恼所依故,生为苦:在生死中受生之后,便对贪境起贪、对嗔境起嗔、对痴境起痴,由此能令身心处在苦恼不静、不安乐的状态中。也就是诸烦恼将由种种门径逼恼身心。

唐译《瑜伽师地论》说:“云何烦恼所依故苦,谓受生已,于爱境爱、于嗔境嗔、于痴境痴,由是因缘,住不寂静昏荡身心不安稳苦,故名烦恼所依故苦。”受生之后,便会遇缘引发贪嗔痴,由此因缘,而使有情住于不寂静、昏荡身心的不安稳苦恼中。所以,这一相是从所引的烦恼不寂静、不安稳苦,而对能引的生安立为苦。

不随所欲离别法性故,生苦者。谓一切生最后边际,咸不出死,此非所爱,此复能令惟受众苦。

五、生本是不随自心所欲而终将离别的法性故,生为苦:一切生的最后边际都超不出死亡,这并非自己所爱,由此因缘能使有情唯一感受众苦。

唐译《瑜伽师地论》说:“云何不随所欲离别法故苦?谓诸有情,生者皆死,生必殒殁,所有寿命,死为边际,死为终极。如是等事,非其所爱,由此因缘,唯受众苦。是以不随所欲离别法故,说生为苦。”

四大假合之生,必定以四大分离而死,这是生的离别法性。有情贪生却无法避死,这是不随所欲。由此因缘,会导致有情在死亡时感受众苦。这一相是以所引的不随所欲苦,对能引的生安立为苦。苦因是生本为离别的法性。

总结:

故应思惟如是生时,众苦俱生、粗重俱生,生复能引衰老病等烦恼死亡,此亦能令受苦道理。

所以,应当思惟在受生的同时,众苦伴随而生、烦恼品粗重(种子)伴随而生,以及从能引来说,生能引出老病等苦、能引出烦恼、能引出死亡,由此也能令有情受苦的道理。

酉二、特别思惟住胎之苦分五:一、处胎不净之苦 二、母食之苦 三、住胎热苦 四、以母威仪饮食引生之苦 五、出胎之苦

戌一、处胎不净之苦

特住胎时,受何苦者,如《弟子书》云:“极猛臭秽极逼切,最狭黑暗遍蔽覆,住胎犹入那洛迦,身屈备受极重苦。”

特别在住胎时遭受的痛苦,如《弟子书》所说:极其浓烈的臭秽、极其逼切的苦触、极为狭小的空间,完全笼罩在黑暗当中,有情住胎就像堕入地狱一样,身体弯曲,倍受极其深重的痛苦。

“极猛臭秽”是说处在母胎时的臭秽之苦。“极逼切”是说种种苦触逼迫切身。“最狭”:胎在生藏之下、熟藏之上,空间极为狭窄。“黑暗遍蔽覆”:漆黑一片,没有丝毫光亮。“身屈”:身体被挤压而弯曲等。

此诸文义,如《入胎经》云:“无量不净周遍充满,多千虫类之所依处,具足最极臭秽二门,具足非一骨锁穴孔,复有便利、清脑、脑膜、髓等不净。生藏之下、熟藏之上,面向脊骨、背对腹皮,于月月中,出诸血相以之资养。”

《弟子书》中这两颂的涵义,就像《入胎经》中所说:母亲腹中周遍充满无量的不净物,有数千虫类寄生,具有最极臭秽的大小便道,而且有许多骨锁的穴孔,此外,还有尿、清脑、脑膜、骨髓等不净物。位于生藏之下、熟藏之上,胎儿面向母亲的脊椎、背对母亲的腹皮。母亲每个月出月经资养胎儿。

戌二、母食之苦

“母食食时,以二齿鬘细嚼吞下。其所吞食,下以口秽津涎浸烂,上为脑膜之所缠裹,犹如变吐。所有食味,从母腹中入自脐孔而为资长,渐成羯罗蓝、頞部陀、闭尸、健南,手足微动,体相渐现。”

母亲吃食物的时候,用两排牙齿细细咀嚼后吞下。所吞的食物,下面被口水浸烂,咽入喉咙时,上面又被脑膜缠裹,就像呕吐物一样。所有食味流到母亲的腹部,再输入胎儿的脐孔。胎儿依靠这样的不净物做为资养而生长,逐渐变成羯罗蓝、頞部陀、闭尸、健南,最后手足微动,胎儿的体相渐渐显现。

根据《瑜伽师地论》,“羯罗蓝”等是指胎藏八位(阶段)的前五位,即:第一个七日,父母的不净精血和合凝结,犹如生酪,称为羯罗蓝位。第二个七日,表里如酪,还没有到肉位,称为頞部陀位。第三个七日,已经形成肉,但还很柔软,称为闭尸位。第四个七日,肉已经坚厚,肉团坚实,稍微能触摩,称为健南位。第五个七日之后,肉团增长,支分相现,两髀、两肩、身、头等形分出现,称为钵罗奢佉位。此后,发、毛、爪出现,称为发毛爪位。再后,眼等根出生,称为根位。最后,根的所依处分明显现,称为形位。

“手足面等胎衣缠裹,犹如粪秽生臭变臭猛暴、黑暗不净坑中上下游转。”

胎儿的手、脚、脸部等都缠裹在胎衣内,就像在充满了粪便的恶臭变臭极为强烈、黑暗的不净坑当中,上下游转一般。

“以诸苦、酸、粗、咸、辣、淡,犹如火炭食味所触。犹如苍蝇,以不净汁而为资养。如坠不净、臭秽炽然淤泥之中,命根非坚。”

母亲所吃的种种苦、酸、粗、咸、辣、淡等食物,输入胎儿体内时,成为如火炭般,一接触便令人痛苦的食味所触。胎儿又像厕所里的苍蝇、蛆等一样,依靠污秽的液汁来资养身体。胎儿的处境,就像沉溺在肮脏、恶臭的淤泥当中,生命非常脆弱。

“命根非坚”:胎儿的身体非常脆弱,就像风中的水泡。

戌三、住胎热苦

“又母身内所有火力,煎炙、遍炙、极遍煎炙,烧热、遍热、极遍烧热,烧然、遍然、极遍烧然,受诸猛利、粗恶、难忍非所悦意极大苦受。”

另外,母亲体内所有的火气,煎炙、周遍煎炙、极为周遍地煎炙着胎儿的身体;烧热、周遍烧热、极为周遍地烧热着胎儿的身体;烧燃、周遍烧燃、极为周遍地烧燃着胎儿的身体。胎儿因此感受种种猛利、粗恶、难忍不悦意的极大热苦。

由于母亲体内的火气有微弱、中等和强烈等差别,对胎儿造成的热触也有弱、中、强的差别,所以经中分别以煎炙、烧热、烧燃来表示差别。其中,又以程度的差别而分成三类,例如,“煎”又分为煎炙、遍炙、极遍煎炙。比如:母亲发热、喝热水、剧烈运动时,胎儿会感受不同强烈程度的热苦。

戌四、以母威仪饮食引生之苦

“如如其母转动、遍动、极遍转动,如是如是如被五缚,亦如投掷煻煨坑中,受诸猛利、粗恶难忍、非所悦意、难以为喻极大苦受。”

当母亲行住坐卧,作轻微、较大以及剧烈运动时,胎儿的头和四肢就像被五花大绑,有时又像被扔进煻煨坑中,因而感受极其猛利、粗恶难忍、不悦意而无法形容的极大苦受。

如是其母,若受饮食太多、太少及食太腻、太干、太冷、太热,咸、淡、苦、酸及太甘辛。若行欲行,若太急走,若跳若倒,若住火前或蹲居坐,亦说于胎起大痛苦。生藏上压、熟藏下刺,如被五缚插之尖摽。

母亲吃得过多或者过少,以及吃得过油腻、过干、过冷、过热、过咸、过淡、过苦、过酸、过甜以及过辛,都会使胎儿感受痛苦。母亲动身行走或欲动身行走,或者走得太急,或者跳跃,或者卧倒,或者靠近火边,或者蹲坐,也都会使胎儿感受很大的痛苦。而且,生藏压在上面、熟藏顶在下面,胎儿的身体就像被五花大绑插在尖标之上,痛苦万分。

比如:母亲吃得过饱时,胎儿就像被夹在山崖中间一样痛苦;母亲饥饿时,胎儿像堕入深谷般痛苦;母亲的饮食过热时,胎儿像被火烧灼般痛苦;母亲饮食过冷时,胎儿就像被浸入冷水中。

古德曾说:在胎儿诸根长成之时,其感受的痛苦不可思议。

戌五、出胎之苦分二:一、生产时所受之苦 二、初生后所受之苦

从胎产时及产出时所有众苦。

特别思惟住胎之苦的第五相——出胎之苦,包括从母胎生产时以及初生后的众多痛苦。

亥一、生产时所受之苦

亦如《弟子书》云:“此渐如硬压油具,压迫其次方得生,然未尔时即舍命,惟是受苦业力强。”

如《弟子书》说:胎儿经过狭窄的产道时,如同被使劲挤压榨油的油具挤压一般,必须承受被压迫的痛苦之后,才得以出生。然而,胎儿虽受到这样强力的压迫,却没有丧命,这是因为感苦的业力强大所致。

“渐”和“其次方得生”是描述胎儿必须经过极为艰辛的过程才得以出生。

“住不净中颠倒身,湿烂裹胎极臭秽,猛逼切痛如溃疮,犹如变吐宿念舍。”

胎儿住在污秽的子宫当中,身体颠倒反转,头向下、脚向上,被湿烂的胎衣所缠裹,非常臭秽。胎儿的皮肤薄嫩,在出产道时,被母亲的左右骨轮挤压,因而感受强烈逼迫的切身痛苦,那种痛苦就像疮口溃烂一般。胎儿想尽快脱离母胎,就像要尽快呕吐出来一样。因为痛苦太过猛利,而使以往的记忆全都丧失,即住胎或以往的事都会忘记。

此诸文义,如《入胎经》云:“次彼渐生一切肢节,从其粪厕腐烂滴坠不净,暴恶生臭变臭,黑暗可怖,粪尿熏粘臭气垢秽,血水常流疮门之中,”

《弟子书》中这两颂的具体涵义,就像《入胎经》所说:经过胎中五位之后,胎儿的头部和四肢逐渐长成,然后即将从产道出胎。产道就如同厕所一般,滴坠着腐烂的不净物,散发着强烈的生臭、变臭,而且笼罩在一片令人恐怖的黑暗中。大小便会熏粘全身,而且产道中常常有血水流淌。

这一段是说生产时胎儿被逼迫的大苦。

“由其先业异熟生风,吹足向上、令头向下,两手缩屈。被二骨轮逼迫、遍迫、周遍逼迫,由诸粗猛、难忍、非悦最大苦受,令其身分悉皆青瘀,犹如初疮难可触著,身一切根悉皆楚痛,极秽胎垢遍粘其身。由干渴故,令其唇喉及以心脏悉皆枯燥。住此迫迮难忍苦处。”

由宿业成熟后所产生的风,将胎儿的脚吹向上、头吹向下,双手缩屈。在经过骨轮时,胎儿被母亲的左右两个骨轮所挤压,由此粗猛、难忍、不悦意的最大苦受,而使胎儿全身变成青瘀。就像刚刚愈合的伤口皮肤薄嫩,难以忍受轻微的碰触一样,身体的一切根都处在痛苦之中。极其污秽的胎垢粘满胎儿全身。因为干渴的缘故,胎儿的嘴唇、喉咙和心脏都枯竭干燥。生产时,胎儿就是处在如此狭窄逼迫、难忍的痛苦境界中。

《普贤上师言教》说:“人在出胎降生时,由于三有业风的吹动,致使头足倒转,也就是大头朝下,当通过产门时,好似被一个大力士拉着脚拽出来摔在墙壁上一样痛苦。从经过整个盆腔中间出来的过程中,就好像通过(铁斧头上的)铁孔一样痛苦。”

“此由因缘增上,宿业异熟生风吹促,至极艰辛,始得产出。”

由于因缘,被宿业异熟生风吹动,胎儿经过极度的艰辛,才从母胎中产出。

莲花生大士曾说:“母子二人中阴迈半步,母除颌骨余骨皆分裂。”

亥二、初生后所受之苦

“生已无间,被外风触如割涂灰,手衣触时如利剑割,当受粗猛、难忍、非悦极大苦受。”

婴儿刚一出生,被外界的风吹触时,就像用刀割破皮肉之后,又在伤口上涂灰一般疼痛;手或衣服等触及婴儿身体时,就像利剑割身一样。因此,新生婴儿须感受粗猛、难忍、不悦意的极大痛苦。

又说如牛剥皮,被虫所食,及如癞人遍身溃烂,加诸鞭挞,极受楚切。

这种痛苦又像是活牛被剥皮后,牛身被利嘴的小虫啃食一样,或像麻风病人全身本来已经溃烂,还要被鞭打一样,感受极其逼切的苦楚。

又产已无间,取怀抱等及寒热触,亦当受诸粗猛难忍非悦意苦。

而且落地后,婴儿马上又被抱入怀中或放在床上等,以及受寒、热等时,也要感受粗猛、难忍、不悦意的苦受。

《普贤上师言教》中说:“婴儿生下来之后被放在垫子上,这时他觉得像落到了荆棘丛中一样;当护士剥脱背上的胎膜时,他又觉得似乎活活剥皮一般;在擦拭他身上的不净物时,也感受好像在用荆棘鞭子抽打自己;当母亲满怀慈爱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,他反而觉得像雏鸡被鹞鹰叼捉一样的痛苦;当在他的头顶涂敷酥油时,犹如被捆绑起来丢进坑里一样;当把他放在睡床上时,他感到沉溺在粪尿里一样。”《心性休息颂》中也说:“业风所感倒头生,险死苦如众合狱,生后接触如剥皮。”

酉三、摄义

八苦之中,特于此初及于最后,须殷重修。故如前说,当以观慧数数观察而善修习。

在八苦当中,特别对最初的生苦和最后的五取蕴苦,必须认真修习。所以,应如前文所说,以观察智慧反复观察而善为修习。

这是强调必须重点修习生苦和五取蕴苦,因为这对引生出离心有直接的帮助。

申二、思惟老苦分五:一、盛色衰退 二、气力衰退 三、诸根衰退 四、受用境界衰退 五、寿量衰退

思惟老苦分五。

思惟老苦分五个方面:一、盛色衰退;二、气力衰退;三、诸根衰退;四、受用境界衰退;五、寿量衰退。老苦就是由这五种衰退所导致的忧苦。

酉一、盛色衰退

盛色衰退者,谓腰曲如弓,头白如艾,额如砧板、皱纹充满,由如是等,衰其容貌令成非爱。

人老之后青春容颜衰退,腰弯成了弓,头发花白,额头就像用久了的砧板,布满了皱纹,由这些变易衰退了容貌,变成了不可爱之相。

“盛色”:青春容貌。人一旦衰老,容貌完全衰变、退失,这是有为法无法改变的规律。

“腰曲如弓”:原来腰板挺直,年老时腰也弯了,背也驼了,如弓一般。坐的时候,头和身体都不能挺直。

“头白如艾”:青丝换成白发,就像青草在入冬之后都会枯黄。同样,当业力成熟时,须发颜色衰变,无法转变。

“额如砧板、皱纹充满”:以前皮肤光滑细腻,年老时额头就像切菜的砧板一样,布满一条条皱纹。

“由如是等,衰其容貌令成非爱”:由于这些身体色蕴的变易而使容貌衰变,变成了不可爱之相。

“等”字包含了所有形色、显色的衰变,前文虽然仅列举了三例,但实际上一切容貌都会被老摧毁。比如,颧骨突出,脸上出现黑斑,形容枯槁、没有光色,牙齿脱落等。应当全面观察由老而衰退容貌之相,才会明白衰老所带来的痛苦。人人都幻想自己能青春永驻,所以老来盛色衰退时,便有一种无法面对的痛苦。

现代人想以美容等手段留住容颜,只是自欺欺人而己。有智者应当从此处善加观察,觉悟人生是苦的真相之后,一心寻求出离。

酉二、气力衰退

气力衰退者,谓于坐时如袋断索,起如拔树,语言迟钝,行步缓慢等。

人老之后气力衰退,坐下时如挂着的袋子突然断了绳索;站起时犹如拔树,异常艰难;语言迟钝,行走缓慢等等。

“坐时如袋断索”:年老关节僵硬,坐的时候,就像悬挂的口袋断了绳索,“扑嗵”一声重重地摔下。

“起如拔树”:老人起身也很困难,就像要把树从地里硬拔出来一样。老人要用双手支撑,才能勉强站起来。

“语言迟钝”:老人因为没有气力,所以语速缓慢,说话口齿不清。

“行步缓慢”:老人行走时脚步不能迅速起落,就像小孩抓小鸟一样,只能弯着腰、低着头,慢慢地行走,稍走快些,便会气喘吁吁。而有些老人只能依靠拐杖站立和行走。所以,年老气力衰退,行动非常艰难。

“等”字还包括其它的相,比如,因身体的风脉衰退,老人身心的承受力、忍耐力都很脆弱等。

米拉日巴尊者说:“拔出牧桩之起式,悄捉小鸟之走式,重物落地之坐式,倘若具足此三时,祖母身衰心意败。”

学习老苦之后就应知道,凡夫出生之后,就注定了有老苦临身,所以我们必须出离轮回。实际上,年老时显现的衰相,都是在对我们显示轮回是苦的真相。如果能对此苦深入观察,就会发现,除了走解脱道,别无选择。同时,年轻人也要警策自己,趁现在精力旺盛之时,及时把握这一段宝贵的黄金时期,不要把精力用偏了。否则,老来气力衰退,行动不便时,再要修行就非常困难。比如,车子好的时候,不向既定的目标前进,一旦车子的引擎、轮胎等都已磨损时,就无法再行进了。所以,今生既已获得难得之人身,又能修持佛法,就应趁年轻精力充沛时,全力以赴积累解脱资粮。如果以此宝贵的人身去追求世间八法,则十分可惜。

酉三、诸根衰退

诸根衰退者,谓眼等不能明见色等,重忘念等、减念力等。

人老之后,诸根衰退,眼睛不能看清东西,记忆力严重退失、念力损减等。

“眼等不能明见色等”:以眼根为例,眼根衰退后,无法看清远处和细微的东西,连看书也困难,需用放大镜才能看清。“等”字包括其它根的衰退,比如,老人耳根衰退后,在他耳边大声说话,他才能稍稍听清楚;舌根衰退后,已分辨不出各种味道;牙齿也一颗颗掉落,无法咀嚼食物等等。

“重忘念等、减念力等”:老人意根衰退,导致记忆力严重退失、念力损减,所以往往才刚说过的事情转身就忘,遇见熟人却说不出对方的名字,想不起来自己将东西放在何处。老人就是处在这种糊涂的状态中。《心性休息》说:“根失蔽眼不见色,声香味触皆不觉,忆念不清痴沉眠,享用外境力微弱。”

酉四、受用境界衰退

受用境界衰退者,谓受饮食等,极难消化,又无堪能受诸欲尘。

人老之后,受用境界衰退,所受用的饮食等难以消化,又没有能力受用色声香味触等欲尘。

比如,老人没有能力听声音、看色法、用心思惟等。世间老人五根功能衰退,虽然心里还是非常羡慕五欲的享受,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这一段是紧接前文而来的。受用境界的工具,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,因诸根衰退的缘故,受用境界的能力自然也随之衰退。因受用境界的能力衰退的缘故,而感受老苦。

年轻时虽然精力充沛、六根明利,但人们却天天用它来追逐欲尘。舌根好,就用它来受用美味,或者说恶语、绮语,唱流行歌曲等;身根好,便用它来造恶、散乱,跳舞、打架;意根明利,却很少用在行善断恶上,反而用来追逐世间八法。所以,年轻时虽然六根明利,但如果没有把握好方向,就会变成造恶的工具。

以佛法来说,在自己六根有能力时,应该善加利用,学习佛法。眼根好,就应用来行持善法、深入经藏;舌根好,就要用来宣说善法、持咒念佛;身根好,就应为佛法、为众生服务。这样才是真正善用了人身。

酉五、寿量衰退

寿量衰退苦者,谓寿多灭尽,速趣于死。

人老之后寿量减少,一生大半的寿命已经用尽,很快就会趣入死亡。

老人的心态很复杂,一方面不堪老苦,希望早日结束这不悦意的人生,另一方面又总是害怕死亡到来。这就是老人的痛苦。

应当数数思惟此等。

应当反复思惟以上老苦之相。

《广大游戏经》中亦云:“由老令老坏少壮,犹如大树被雷击,由老令耄朽屋畏,能仁快说老出离。”

《广大游戏经》中也说:老会毁坏年轻、健壮,就像大树被雷击一样,不论是支分还是根本,都被摧坏。老使人身心衰败,就像身处在年久失修的危房中,时刻畏惧房屋垮掉一样,老年人时时都害怕死亡到来,整个身心瓦解。能仁!请您快宣说出离老苦的方法。

这段经文的缘起是这样的:往昔,佛陀示现为悉达多太子的时候,在东门见到老苦,在南门见到病苦,在西门见到死苦,他便向随行的人询问原因,随从回答:老病死苦无人能逃避,不论是谁,都要一一领受。太子走到北门,又见到一位罗汉形象的比丘行者,他心想:此人是否有解脱苦的方法呢?于是用上面的话向行者阐明诸苦,向他请教出离诸苦的方法。

“诸男女众由老枯,如猛风摧娑罗林,老夺精进及勇势,譬如士夫陷淤泥。”

悉达多太子继续说:世上众多男女由于年老而个个衰枯,就像一阵大风将娑罗树林刮得只剩枯枝败叶一样,老会夺走精进以及身体的勇健和心的势力,犹如勇士陷入淤泥一般。

人年老时身心衰败,六根功能衰退,年轻时的勇猛气势全被夺走,会陷入一种无能为力的状态。

“老令妙色成丑陋,老夺威德夺势力,老夺安乐作毁訾,老夺光泽而令死。”

老使容颜尽失,变成丑陋不堪;老会夺走威德和势力,使人变得怯弱无能;老会夺走身心的安乐,倍受他人欺负;老会夺走光泽,最后将人送往死路。

以下是语录。

慬哦瓦云:“死苦虽重,而时短促。此老最重。”

慬哦瓦说:死亡的痛苦虽然严重,但是断命根的时间短促,而此老苦最为深重。

这是以老苦漫长来显示老苦的深重。

迦玛瓦云:“老渐渐至,故稍可忍,若一时顿至,实无能忍之方便。”

迦玛瓦说:老渐渐来到,因为它是渐渐来到,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地适应,所以稍微还能忍受。假如老苦在一时之间顿然来到,实在是没有办法承受。

申三、思惟病苦

思惟病苦分五。

思惟病苦分五个方面:一、身性变坏故;二、忧苦增长多住故;三、于可意境不能受用故;四、于不可意境非其所欲强受用故;五、能令命根速离坏故。

身性变坏者,谓身肉销瘦、皮肤干枯等。

第一,病后身性变坏:生病时身体消瘦憔悴、皮肤干枯、脸色腊黄等。

增长忧苦、多住忧苦者,谓身中水等诸界,分不平均、增减错乱,身生逼恼、心起忧痛,而度昼夜。

第二,病后增长了忧苦、多处在忧苦之中:身体内部地水火风四大界势力不均衡、发生增减错乱时,致使身体产生了逼恼、内心忧虑痛苦,昼夜都在身心忧苦的状态中度过。

不能受用悦意境界者,谓若有云,诸可意境于病有损,虽欲享受而不自在。如是诸威仪道,亦多不能随欲。

第三,不能享用喜欢的境界:如果某些喜欢的东西对治病有损害,那么虽然想要享受也不得自在,而且行住坐卧的各种威仪,也多不能随心所欲了。

诸非可意境界受用,虽非所欲须强受用者,谓诸非悦饮食药等,须强食用。如是火炙及刀割等诸粗苦事,皆须习近。

第四,对于不称心的境界虽然心里不愿意而必须勉强受用:为了治病,必须勉强服用自己不喜欢的饮食、药物等,被迫感受药味的苦、涩、酸等痛苦;而且为了治病,必须承受火烤、开刀、扎针、放疗、化疗等痛苦的治疗。

速离命根者,谓见病难治,便生痛苦。

第五,速离命根:见到疾病难以治愈,便忧心忡忡,害怕马上死去。

由于以上这五种原因,所以说病是苦恼。

当于此等审细思惟。

对于以上五种病苦之相应当详细思惟。

《广大游戏经》云:“多百种病及病苦,如人逐鹿逼众生,当观老病坏众生,惟愿速说苦出离。”

《广大游戏经》说:数百种疾病以及由病痛所引生的身心忧苦,如猎人追逐鹿群一般,逼恼众生。应当观察衰老和疾病是如何损坏众生,唯愿能仁尽快宣说出离痛苦之法。

“譬如冬季大风雪,草木林药夺光荣,如是病夺众生荣,衰损诸根及色力。”

犹如寒冷冬季的大风雪,夺走青草、树木、园林、药草的繁茂。同样,疾病夺走了众生的健康,令众生的六根、容貌、气力衰损。

“令尽财谷及大藏,病常轻蔑诸众生,作诸损恼嗔诸爱,周遍炎热如空日。”

疾病会耗尽病人的财产、谷物和积蓄,常常轻蔑侮辱众生,不断损恼众生的身心,破坏悦意的境界,此疾病如同空中烈日般炎热难耐。

申四、思惟死苦

思惟死苦分五,谓舍离圆满可爱财位,舍离圆满可爱亲族,舍离圆满可爱朋翼,舍离圆满可爱身体,死时当受猛利忧苦。

思惟死苦分五个方面:一、由于要舍离所爱的圆满财位,而导致忧苦;二、由于要舍离所爱的圆满亲属,而导致忧苦;三、由于要舍离所爱的朋友,而导致忧苦;四、由于要舍离所爱的身体,而导致忧苦;五、命终时备受种种强烈的忧苦。前面四者都是由舍离所爱而导致的忧苦。

乃至意未厌此诸苦,当数思惟。

乃至没有对这些苦相心生厌离之间,应当数数思惟。

前四为苦之理者,谓见当离此四圆满而发忧苦。

前四种是苦的理由是,见到死时要舍离生时贪执的此四圆满而生忧愁故。

《广大游戏经》云:“若死若没死没时,永离亲爱诸众生,不还非可重会遇,如树落叶同逝水。”

《广大游戏经》说:当已死、正死或将要死的时候,死者必然要和亲爱的人永远别离,从此不可能再相遇,就像落叶飘落,不再复生,又似江水流逝,不可返回。

“死令王者无自在,死劫犹如水漂木,独去无伴无二人,自业具果无自在。”

死亡令国王也没有自在,死亡劫走一切生时的圆满,就像大水冲走木头一样,只有一人独去,没有同伴,唯有随自己的业力决定未来的果报,而没有自在。

“水漂木”:“水”比喻死亡,“木”比喻生时的自在、力量等。死亡完全夺走了自在、力量等,就如大水冲走木头一样。

“死擒多百诸含灵,如海鲸吞诸众生,犹龙金翅象遇狮,同草木聚遭猛火。”

死主抓走成百上千的有情,就像大海中的鲸鱼吞食众生一般。众生遇见死主,就像龙遇到金翅鸟、大象遇到狮子、草木遇到烈火一样,必定遭受毁灭。

“如海鲸吞诸众生”:海中的鲸鱼一口可以吞尽大量的海水、大小鱼类以及人类。死魔就如同大鲸鱼一般,以它的力量可以吞食大大小小各类的有情。

申五、思惟怨憎会苦

思惟怨憎会苦分五。

怨憎会苦分五个方面:一、与怨敌相遇而生忧苦;二、害怕怨敌报复;三、害怕怨敌散布自己的恶名;四、害怕被怨敌伤害悲惨死去;五、因怨敌而违越正法,恐堕恶趣。其中包括一种忧恼苦相与四种怖畏苦相。四种怖畏,即:治罚畏、恶名畏、命终畏、恶趣畏。

“怨憎”从广义而言,包括自己所不喜爱的色声香味触五境。但此处主要是就有情来说。

谓如遇怨敌,便生忧苦。

第一,如果遇见怨敌,心中便会生起忧恼之苦。

俗语说:“仇人见面,分外眼红”,见到怨家对头,自心就恼乱不安定,眼神、表情、动作都变得很紧张。

畏其制罚。

第二,害怕怨敌以种种方式制罚自己,比如,拳打、脚踢、枪杀,或者暗中使绊、诬陷贬官,或者对自己的亲人报复等等,所以整天提心吊胆、惴惴不安。

怖畏恶名,遭非赞颂。

第三,害怕怨敌散布自己的恶名,揭露自己的恶行或者散布谣言、大肆毁谤等,使自己名誉扫地,受到别人的非议。

畏苦恼死。

第四,害怕自己被怨敌伤害等,在痛苦中悲惨地死去。

违正法故,畏惧死后,堕诸恶趣。

第五,由于嗔恨怨敌而一时冲动,造下身语意的恶行,违越正法戒律,因此害怕死后堕入恶趣。

由于以上这五种原因,所以说怨憎会是苦。

当思此等。

应当思惟以上五种怨憎会的苦相。

申六、思惟爱别离苦

思惟爱别离苦分五,谓若舍离最爱亲等,由此令心发生忧戚、语生愁叹、身生扰恼,念彼功德、思恋因缘,令意热恼,应受用等有所缺乏。

思惟爱别离苦分五种苦相。“若舍离最爱亲等”是五种苦相的总前提。“舍离”即暂时的分离、永久的告别等。“亲等”之“等”字,包括朋友、亲人,所爱的财富、名声、地位等。广义是指所喜爱的色声香味触等。

由舍离所爱而造成的五种痛苦:

第一,“心生忧戚”,即内心忧伤。

第二,“语生愁叹”,即言语中透出哀愁叹息。

第三,“身生扰恼”,即顿足、捶胸、拔扯头发,或者呆坐不动、饮酒解愁等。

第四,“念彼功德、思恋因缘,令意热恼”,即忆念所爱的功德,比如,忆念对方的音容笑貌、对自己的关怀体贴,或者想起孩子的聪明可爱等。在心前浮现这些可爱相时,由此思恋的因缘而令心热恼、无法安定,甚至茶饭不思、难以成眠。一想起来就伤心难过,泪流不止。

第五,“应受用等有所缺乏”,即本来觉得应该享受到的东西,由于因缘不具足,而导致缺乏。所谓“受用”,比如,共处戏笑、歌舞、饮食、欢娱而住,或者互相受用色声香味触的境界等种种生活中的欢乐。在受用等缺少时,就会有凄凉哀伤的忧愁。

《大涅槃经》说:“因爱生忧,因爱生怖,若离于爱,何忧何怖。”因为爱而引生忧恼,因为爱而引生恐怖,所以爱得越深,别离的忧苦也越深,害怕失去所爱的怖畏也越深。如果远离贪爱,哪里会有忧伤、恐怖?《法华经》说:“诸苦所因,贪欲为本。”《净名经》说:“从痴有爱,则我病生。”因此,忧苦的根源就是贪欲。

当思此等。

应当结合自身的经验来思惟这五种苦相。

申七、思惟所欲求不得苦

思惟所欲求不得苦分五。如爱别离。

求不得苦分五种苦相,和爱别离相同。

对于所欲求不得时,便因此心生忧戚、语生愁叹、身生扰恼,因为念彼功德、思恋因缘而令意热恼,由受用等有所缺乏而生忧苦。求不得苦和爱别离苦相同,都是因贪爱引起。

求不得者,谓务农业秋实不成,及营商贾未获利等,由于所欲励力追求而未得故,灰心忧苦。

求不得苦:比如务农,从春天开始播种,经过半年的辛苦劳作,到了秋天却没有好的收成;又如经商,苦心投资经营,却得不到利润等。这都是因为努力追求所欲,却不能如愿以偿,所以心灰意冷,忧愁苦恼。

《宗镜录》中说:“故求不得苦者,有其二种。一者,所希望处,求不能得;二者,多役功力,不得果报。(求不得苦有两种:第一种是对所希望之处,追求而不能得到;第二种是费尽功夫,却得不到结果,前功尽弃。所以内心失落痛苦。)”

申八、思惟五取蕴苦分二:一、广说 二、教诫珍惜心要修行之理

酉一、广说

思惟宣说五种取蕴总为苦义分五,谓是当成众苦之器,及依已成众苦之器,是苦苦器,是坏苦器,是行苦器。于此诸苦当数思惟。

五取蕴有五种苦义:一、是生苦器(五蕴能产生众苦)故;二、是依生苦器(依靠已形成的五蕴而有众多苦恼)故;三、是苦苦器故;四、是坏苦器故;五、是行苦性故。对这些苦应当数数思惟。

其中初者,谓依受此取蕴,能引来生以后众苦。

第一,五蕴是生苦之器:依靠受此五取蕴身而起烦恼造业,由造集有漏业便能引生后世众多苦恼。

比如,人类依靠取蕴身而起贪欲、造杀业,由此能引生后世地狱之苦;起竞争心与人争斗,能引后世修罗之苦。依此类推,此身日日不断起贪嗔痴、造有漏业,而成为能生苦恼的容器。

第二,谓依已成之蕴,为老病等之所依止。

第二,依生苦器:依于现在已经形成的五取蕴,又成为衰老、疾病等苦恼的依托之处。

如果没有这一生的五蕴身,此生的衰老疾病从何处产生呢?老子也曾说:“吾所以有大患者,唯吾有身,假吾无身,吾有何患。”(我之所以有大过患,就是因为有这个身,假如没有此身,我有什么忧患呢?)

身是苦本,老病死等苦恼依五取蕴而有,所以五取蕴是苦器。

第三、第四,谓彼二苦粗重随逐,能生彼二。

第三苦苦器和第四坏苦器:因苦苦与坏苦的粗重种子随逐不离的缘故,而能产生苦苦与坏苦。

第五,谓初成取蕴,即便生为行苦自性,以一切行为宿惑业他自在转,是行苦故。于三苦时,此当详说。

第五,行苦性:五取蕴一经生成,便成为行苦的自性。因为一切行都是随着先前所造烦恼和业的力量而运转的,所以是行苦。下文讲述三苦时,将详细说明行苦的自性。

酉二、教诫珍惜心要修行之理

若于生死取蕴自性,未能发起真实厌离,则其真实求解脱心,无发生处。于诸有情流转生死,亦无方便能起大悲。故随转趣大小何乘,然此意乐极为切要。

如果对生死取蕴的苦性不能发起真实厌离,那么,真实的从取蕴中求解脱的心便没有发生之处,而且于诸有情流转生死,也没有方便能引起大悲。因此,不论转趣大小哪一乘,此厌离意乐都是极为关键的。

这一段教诫我们,对五取蕴的自性发起厌离非常重要,理由是:如果不能真实厌离生死五取蕴的苦性,则无法引起希求从中解脱的心以及悲愍有情流转生死的心。

虽然我们自诩为大乘修行者,但是如果没有通达苦谛,则希求解脱的真实愿欲就无从生起,而且,面对从无间地狱直至有顶之间的众生,也不可能真正产生誓欲救拔他们脱离苦海的大悲心。如此一来,“大乘修行人”的名称只是自欺欺人而已。所谓修学佛法,也只是流于形相而已,和世间人的想法并无实质性的差别。

那么,依靠哪种方法才能生起真实的求解脱心呢?

发生此者,亦随当从无垢圣语、如量解释,先正寻求清净了解,次须长时观择修习,引发其心猛利变动。故薄伽梵令知苦谛生死过患、宣说八苦所有密意,如圣无著极善抉择而为宣释。

如果要对五取蕴的自性发生厌离,也应当依从经论,首先寻求无误的了解,然后必须长期不断地观察修,引发自心猛利的变动。因此,这里对佛陀为了让众生了知苦谛生死过患而宣说八苦的所有密意,按照无著菩萨在《瑜伽师地论》中所作的极其圆满的抉择,作了宣说和解释。

前文曾说在八苦当中,特别对于生苦和五取蕴苦须认真修习。其中有两层道理:

第一,对生苦和取蕴苦,必须在了达经论的意义后,反复串习,才有能力思惟。而对其它六种苦,即使不了解经论内涵的人,依靠自身的经历也能理解、思惟。

第二,其它六苦,都是因为生苦和取蕴苦而生起的,所以生苦和取蕴苦是苦源,是一切轮回苦的根本。知道这一道理后,应当把解脱道修行的重点放在止息结蕴相续上,如果能截断这一根本,也就同时灭除了轮回无量的支分苦。否则,有了生苦和取蕴苦之后,依靠业和烦恼为因,随着烦恼品粗重,其它老病死等苦恼必然随之生起而无法遮止,决定是一苦未息、一苦又起。

总之,特别须认真修习生苦与取蕴苦的理由有二:第一,必须努力思惟此二苦,才能引起思慧;第二,此二苦是诸苦的根本。

未六、其感受生起之量

如博朵瓦云:“于六趣中,随生何趣,其后发生病痛死等众苦恼者,是病者病,是死者死,非彼不应,忽尔而起。是生死相,或生死性,住生死时,必不能越。”

就如博朵瓦尊者所说:在六趣当中,不论转生在哪一趣中,此后会产生的病痛、死亡等众多苦恼,该病的病,该死的死,不是本来不应如此而忽然凭空产生的。这是生死本来的相状,或者生死本来的体性,住在生死期间,必定不能超越。

我们应当从这段话中,去体会生死的自性和不断发生的种种苦恼之间的关系,即:由于生死本性是苦,所以在生死中必定会显现无量的苦恼相,这是法尔如是的规律。就像粪坑自性不清净,所以在粪坑中就只有众多的污秽相,不可能有丝毫洁净。

“我等于此若起厌离,须断其生,此须断因。”

我们如果对此生起了厌离,就必须断除轮回受生,而要断除受生,就必须断除受生的因——业和烦恼。

无垢光尊者在《心性休息》中说:“如是一切人世间,苦因果故无安乐,为脱此苦思善道,当求解脱轮回法。”一旦了解到生死唯一是苦因苦果,便知生死之中不可能有真正的安乐,这时内心会有所转变,而开始真正步入寻求解脱的修行之路。

当于前说生老病死等已生众苦,如是思惟。

对于上述生老病死等已经产生的众多苦恼,应当按照这样来思惟。

午二、思惟六苦分二:一、真实义 二、六苦归摄为三种之理

未一、真实义分二:一、略说 二、广说

申一、略说

第二,思惟六苦者,《亲友书释》宣说七苦,其最后者是别过患,故于此中当思六种。

第二,思惟六苦,即思惟《亲友书释》所说七苦中的前六苦。此六苦分别是:无定过患、无饱足过患、数数舍身过患、数数结生过患、数数高下过患、无伴过患。七苦中最后一苦是宣说各苦分别的过患,已包括在六苦之中,所以没有单独列出。

申二、广说分六:一、无定过患 二、无饱足过患 三、数数舍身过患 四、数数结生过患 五、数数高下过患 六、无伴过患

酉一、无定过患分二:一、他世无定 二、现法无定

戌一、他世无定

其中无定过患者,谓于生死流转之时,父母等亲,于他生中转为怨敌,诸怨敌等转成亲属。如是父转为子,子转为父,母转为妻,妻转为母等,惟是次第展转流转,是故全无可凭信处。

所谓无定过患,就是在生死流转中,今生的父母、夫妻、儿女等亲属,到了后世便会转成不共戴天的怨敌;今生的怨敌或者无利害关系的陌生人,下一世又会转成相亲相爱的亲属。依此类推,众生在轮回中转生就像演戏一样,不断变换角色,毫无实义。父亲可以转为儿子,儿子可以变成父亲。这一世是母亲,下一世却成了与自己共枕的妻子;这一世是妻子,下一世又变成自己的母亲。怨亲只是像这样次第辗转流转,所以,生死中根本无法找到可以依靠、信任之处。

《亲友书》云:“父转为子母为妻,怨仇众生转为亲,及其返此而死殁,故于生死全无定。”

《亲友书》说:父亲转为儿子,母亲转为妻子,仇敌转为亲人,以及与此相反,即儿子变成父亲,妻子变成母亲,亲人变成敌人。所以,生死当中根本没有固定不变的关系。

下面以二则公案说明。

《法句喻经》中说:当年,舍卫国有一婆罗门很富裕,但性格悭贪,每次吃饭时,都要关紧大门。有一天,他家煮鸡吃,夫妻俩关着门一起享受美味。小孩坐在二人中间,他们时不时地夹鸡肉给小孩吃。

佛陀知道此人以宿世的福德,到了应该度脱的时候。于是,佛化现成一个沙门,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。婆罗门看见后,生气地说:“你这个道人真是无耻,为什么跑到我们家里?”

沙门说:“是你自己愚痴,你杀父、娶母、供养怨家,怎么反而说道人无耻呢?”

婆罗门不明白这句话的涵义,便询问原因。

沙门说:“餐桌上的鸡,是你前世的父亲。因为他性格悭贪,所以常常堕为鸡身受苦。这小孩前世是罗刹鬼,你前世常被他损害。你们之间的宿业未了,所以他又来投胎当你的小孩,让你偿还宿债。你现在的妻子是你前世的母亲,她对你感情深厚,所以今世又转为你的妻子。这种轮转的戏剧,愚人不知,只有道人看得清楚。”

佛陀显现威神,让婆罗门看见自己的宿命之后,婆罗门便忏悔受戒。佛为他说法后,他就证了初果。

《中阿含经》中也曾说:都提的父亲死后转生为都提家的狗,偷吃盘中食物。旃檀的父亲转生为乞丐,乞讨至旃檀家时,被看门的人打断手臂。

安士先生评论说:世间极为骇异之事,正是世间极平常之事。这些不是骇人听闻的特异现象,而是家家户户极平常的现象。我们身处的环境,正是轮回。一旦认识自己正身陷这样的处境中,才知轮回是令人厌恶的大苦海。

《安士全书》中记有一事:

清朝顺治年间,有个名叫梁石柱的富商,十分疼爱儿子。儿子十九岁时身患重病,梁某因此非常悲痛。

有一天,儿子忽然直呼父亲的名字说:“我前两世住在徐州,有三百两金子,当时和你一起做生意。路上我拉肚子上厕所时,你趁机用利刀刺入我的胸部,将我杀死。然后,你用刀割破自己的手腕,假装我是被强盗杀死,你的手是因抵挡强盗而受伤。我死后投胎到睢陵县的王家,二十年前的王某便是前一世的我。你比我晚三年而死,死后也投生在睢陵,就是今天的你。

往年我一直找不到你。有一次,我上县城交纳条银,在柜台边忽然遇见你,当时我非常气愤,用拳头猛击你。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冲动。你因为与我素不相识,反而不介意。数日之后,我便愤闷而死。

死后,我就投生为你的儿子,算算这十九年的账:“小时候我出痘疹,你花了多少医药费?请老师教我读书,又花费多少?替我成家花费多少?考试拜老师花费多少?还有其它零星的小费,总共是多少金子?钱债你已还清了,但命债还没有还。看在这十九年,你对我很厚爱,我本来不忍心说,但现在我快要死了,怕阴府不会宽恕你。”

儿子死后,梁石柱伤心得早晚痛哭。他对别人说:“我儿子既孝顺又聪明,他是怕我伤心,才编故事来安慰我。天下哪有父子是仇人的呢?”

不久,他亲手磨了一把长枪。有人问他磨长枪作何用?他说:“今年欠收,准备用这把枪来自卫。”

有一天,他把长枪的木柄顶在墙上,把枪头对着胸口,忽然大叫说:“儿子,你等我自己来撞枪。”说完便奋力朝枪尖猛地一撞,枪尖穿入胸部七八寸,一直钉到脊椎骨。

按照这个公案来思惟,便能对轮回产生厌离。比如,你所疼爱的儿女可能是前世的债主,你能期望他对你做什么呢?你只是在偿还欠他的宿债,直到还完为止。像这样的法可以依靠吗?再比如,自己现在迷恋的妻子,上一世也许是只恶狗;或者现在所执著的亲友,来世就变成专门压迫、凌辱自己的怨家。因为轮回中的法本来就没有固定的自性。如此思惟,就会觉得轮回中的法都是欺诳的,心执著在这些法上毫无实义。

可以想象整个轮回是个大舞台,台上有父、母、夫、妻、儿、女、亲怨、猪狗、天人、饿鬼等各种角色;再将一生缩短为五分钟,每隔五分钟就变一次相,夫变成子、子变成妻、妻变成狗、怨变成妻,如此不断地转变形相。这些假相,有哪样值得我们贪爱或嗔恨呢?因此,看清轮回的真相之后,就要放下分别,而出离生死中的亲怨。

戌二、现法无定

即现法中亦复展转,互为亲怨。如《妙臂经》云:“有时怨敌转为亲,亲爱如是亦为怨,如是一类为中庸,即诸中庸复为怨,如是亦复为亲爱。”

不必说长久的多生累世,即使在现前这一生当中,众生也是辗转互为亲怨。如《妙臂请问经》所说:今生当中,有时多年前的怨敌,后来转为亲友,而且关系亲密,三日不见还牵肠挂肚。亲爱之人也可能随着因缘而变成怨敌。此外,还有过去很亲密的好友,后来关系日渐疏远而形同陌路。也有以前是无亲无怨的中庸关系,后来因为某种利益之争而变成怨敌,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。还有从前素不相识之人,以某种因缘而结成夫妻或拜为姊妹等。

因此,轮回的舞台上,天天都在上演这些戏剧。可笑的是,众生沉迷其中,爱得要死、恨得要死,全然不知一切都是假戏一场。

“具慧了知终莫贪,于亲当止爱分别,于心善法安乐住。”

智者了知亲怨不定之后,就不应该再耽著于亲怨,也就是应当停止内心对于亲怨的爱恨分别。所谓爱、憎的分别,实际上只是妄想执著而已,应将自心只放在善法上,安乐而住。

安乐而住的反面是贪嗔而住。如果心未安住在善法上,缘亲友生贪爱,缘怨敌起嗔恨,则都是烦恼,不是安乐而住。安乐而住就是一心安住在法上,远离贪嗔,因为法具有清净安乐的自性。

轮回当中,亲怨等法没有固定的自性,所以世间没有一法可以真正依靠、信任。完全只是自己的分别心将一方执著为亲友,将另一方执著为怨敌,其实亲怨都只是分别心假安立的。若心耽著亲怨,天天爱恨情仇,最终只会落得一场空,得不到任何实义。因此,唯有圣法是真实的依靠,智者们应当将心唯一安置在圣法当中。

如是修习破于亲怨分别党类而起贪嗔,观生死法,任何全无安心之处,应起厌离。

这样修习就能破除缘亲怨分别党类而生起贪爱与嗔恨。同时,应观生死当中不会有安心之处,从而生起厌离。

凡夫的心习惯了分党分派,在人群当中,不自觉地就会把别人或归于亲友,或归于怨敌,而流露出贪嗔的态度和行为,实际上这些都是错误的执著而已,必须以思惟亲怨不定,来破除这种错误的取舍。

总结第一无定过患:

理证:轮回中转生的凡夫(有法)怨亲不定,随业和烦恼而转的缘故。

比喻:如人被洪水冲走。

酉二、无饱足过患分七:一、以生死而苦乐无厌足之理 二、轮回之乐犹如癞,受乐不能令意满足反生大苦 三、病重难愈之苦 四、往昔轮回苦乐都已经受,但仍然未能离贪 五、须感受极为难忍的无边业苦 六、忆念往昔无量好坏之身悉皆虚耗,而精勤于菩提道 七、以如是修行感受生起之量以及依古德教言行持之理

无饱足过患者。

思惟六苦中第二无饱足过患,即不论如何受用,贪欲永无满足的过患。

戌一、以生死而苦乐无厌足之理

此段以饮母汁为例,推及生死中一切盛事、苦事。首先宣说往昔所饮母乳之量,以及今后若不修解脱道则需喝更多的母乳。

如云:“一一曾饮诸乳汁,过于四海于今后,随异生性流转者,尚须多饮过于彼。”

如《亲友书》说:每一有情都曾无数次地在轮回中受生,若汇集生生世世所饮用的乳汁,其量已超过四大海水。如果今生还不出离生死,今后仍将随着异生(凡夫)性不断流转,所需喝的乳汁比以往的总和还多。

谓当思惟,一一有情饮母乳酪昔饮几许,今后若不学解脱道当饮几何。

《亲友书》中这段教言,是要我们思惟每一有情无量劫来曾经喝过多少母乳,今后如果不修解脱道,还需再喝多少母乳。

“若不学解脱道”是说明学与不学的差别:如果精进修学解脱道,就能结束轮回。若不修学,便不能生起轮回的对治,轮回也就不会无故消失,而仍将结生相续,所以生生死死没有止境。

此是略喻,更当思惟生死之中,盛事苦事无所未经,令心厌离。

喝母乳只是一个例子,更应由此推而广之,思惟生死当中所有盛事与苦事,没有自己未曾经历过的,由此使自心厌离生死。

此处的关键,是要认识贪欲所造成的后果,也就是因贪欲而不知满足的大过患。以乘骑来说,过去世以轿子或马为乘骑时,自己曾拥有过各类骏马,而且有了一匹马还想要更多更好的骏马。到了今生,这种对乘骑的贪欲并未消减。最开始是想买一辆自行车,然后又想要漂亮的摩托车,再看到小车好,就想尽快拥有一辆奥拓。再过几年,觉得奥拓太低档,开出去有失体面,于是又想买一辆奔驰。将来,私人飞机盛行时,做梦也想拥有一架自己的飞机。死后若转生天界,还想得到帝释天王乘骑的天象。由于贪欲持续不断,我们从无始以来至今生,未曾停止过追求。就单单以乘骑来说,自己累世以来使用过的象马车乘等堆积起来,可以高过须弥山。如果再不学解脱道,以后还会不断堆积上去。

又如,转生为女性时喜欢漂亮,为了将自身打扮得光彩动人,从无始至今不断地更换服装款式。到了今生,从小到大对世界名牌时装颇多侧目——范思哲、皮尔卡丹、夏奈尔……。但是,只要贪欲没有止息,以后还是一年更换几套、几十套服装,一有钱就会去买衣服。这样贪执下去,单是衣服堆积起来的高度,也比喜马拉雅山还高。想一想,一个凡夫的贪欲有多大,轮回中尽做这些无意义的事,怎么不生厌离呢?

又比如权力欲的过患,从今生的相续,完全可以推出前世的状况。很多人不论是在何种场合都有官瘾,总想指挥别人。比如,初入小学时就想当班长,当了班长还想做大队长。长大成人之后,当了科长不满足,还想做局长、市长……。以此往前世推,在无量世当中,大大小小的官乃至大梵天王等自己都曾做过,但这又能如何呢?还不是烟消云梦,落得一无所有。今后是否还想继续为权利而奋斗?

按照这样去思惟便能知道,由于贪欲,每一有情都曾受用过生死中的饮食、男女、住宅等各种色声香味触的受用。为何会造成如此无边无际、错综复杂的轮回呢?就是因为贪欲未能止息。只要不以解脱道来对治,贪欲还会发展,在贪欲牵制下,仍将一次又一次地去奋斗、去享受,一生又一生地束缚在轮回之中。

戌二、轮回之乐犹如癞,受乐不能令意满足反生大苦

下面是观察通过受用生死中的苦乐,能否使贪欲获得满足。这是要抉择有关众生心理方面的大问题,只有在此处得到完全确定,才能普遍厌离三界,否则仍会执著生死中的乐受。

若谓受乐令意满足。

有人妄执:只有享受过五欲的安乐之后,我的心才能满足。

比如有人会想,等到哪天我有实力拥有了舒适的洋房、轿车,享用了高档的时装、天下的美食等之后,我的心自然就会满足,然后就不会再去追求这些东西了。

问题的焦点在于:以受用五欲为因,结果是促成贪欲的止息还是增上?

然三有乐任受几多,非但无饱,后后转复增长贪爱。

(答:)然而三有中的任何一种安乐,不论享用多少,不但不会满足,反而会越来越增长贪爱。

我们可以结合自己的经验来观察。例如,求学时成绩优秀的,一般都会贪著名誉,为了求得名誉而用功读书,以期考试获奖。比如,终于获得了三等奖而感受到成名的快乐之后,贪欲会不会因此止息呢?肯定不会。得奖之后,整天都沉浸在兴奋当中,这种状态就是对名誉的贪执正在不断增长,对名誉的渴望也就随之升级。所以此后为了进而获得一等奖,就会更加投入,而且在相关的许多方面都想出人头地。一旦得不到,就会引起强烈的求不得苦,心情沮丧,感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。

应当像这样结合自己的经验来观察。比如追求财富、衣食、异性等,最初获得时会生起短暂的欢喜,同时也会激起更强烈的追求心。但经过一段时间之后,原先的享受已无法引起那种刺激的乐受,而在贪欲的驱使下,又会去追求更高更多更好的享受。须知,这是分别心法尔的规律,必定是“以受缘而生爱”,而所谓“以受乐而满足”,完全是一厢情愿的邪见。

下面再放开眼界,一直往无穷无尽的未来观察。

由此常夜驰骋生死,经无量劫,受诸至极难忍大苦,然其安乐不及一分。

爱是生死之因,由于贪爱增长,结果导致在生死的旷野中常夜奔走,在无量劫中感受种种至极难忍的大痛苦。虽然也曾感受了安乐,但所获的安乐远不及所受痛苦的一分。

省庵大师的《劝发菩提心文》中,有一段话,形象地描述了“驰骋生死”的相状。大师说:“心无常住,类商贾而处处奔驰;身无定形,似房屋而频频迁徙。(这个心识没有片刻的安住,就像商人一样东奔西走;这个四大的皮囊也没有固定的形相,就像房屋一样频频搬迁。)”

此处须认识“贪爱”与“生死”的关系。可以确定地说:不论是父母妻子、功名财富、衣服饮食、林泉花卉、家具电器、小车洋房,只要你心中还有贪爱,就肯定不能超越生死。比如,毒草的种子再小,只会长成毒草,而不可能长出药草。同样,对轮回的贪欲再小,也是轮回后有五取蕴的因,不可能趣向解脱。所以,“贪爱”是生死的根本,放纵不得。如果一方面紧跟现代潮流,对高档的物质生活充满欲渴,另一方面还高喊要了生死、度众生,这不是痴人狂语吗?

智者们都是认识到贪欲增长的严重过患,才精进用功对治贪欲。当年,迦叶尊者头陀行第一,世尊赞叹说:“头陀行在,我法常住。”依此反推便知:贪欲增上,佛法就会隐没。各位反问自己:现在我是想“抖擞身心出尘劳”呢?还是想作茧自缚,把自己困在生死当中呢?如果要走解脱道,就必须少欲知足、摧灭贪欲。否则,只要有一种贪执,就会被此贪执牵引而流入生死。

“长夜驰骋生死”:

如果以一个刹那的生灭作为一个生死,我们可以发现,由于贪欲的增上,自己的分别念必定是像流水一般念念相续,无法停息。这就是驰骋生死之相。当今时代,人们对外在欲尘的贪欲大幅度增长,对生活的要求很高,结果造成人类身心的痛苦加剧,内心分别念炽盛。如果再不回头,那么不说了脱生死,就连内心稍得安定都不可能,必定个个仍将沉溺在苦海中,继续挣扎。

如果以一期生死为单位,我们就应该看到,有情每次唯一是因贪爱而投胎。在生之时贪爱增长,依靠贪就必定会取后有的五取蕴,结果是驰骋生死。每一次转世,就取一个五取蕴,而五取蕴是生苦之器、依生苦之器、苦苦之器、坏苦之器、行苦性,所以必定要领受生老病死等的众多苦恼。而且,依靠贪爱习气的相续,仍将为了贪求所欲而起贪嗔痴、造作恶业,故而再次流转轮回。这样看来,确实是“长夜驰骋生死,经无量劫,受诸至极难忍大苦”。所以古人说:“欲待了时无了时,即今休去且休去。”你想等到贪欲满足之时,但贪欲肯定没有满足的一天,今天能休息就休息吧!当下就要下决心了断,否则牵牵连连到何日才能歇息呢?

《大宝积经》说:“生死不断绝,贪欲嗜味故,养怨入丘塚,虚受诸辛苦。”为什么要为了眼前一口糖的安乐,而枉受生生死死的大苦呢?有智慧的人应当辨别取舍。

《四十二章经》说:“财色于人,人之不舍。譬如刀刃有蜜,不足一餐之美,小儿舐之,则有割舌之患。(人对财色都是贪著不舍。人们受用财色就像小孩用舌头舐食刀刃上的少许蜂蜜,虽然稍得一点甜味,得到的却是割断舌头的苦患。)”

大法王无垢光尊者在《心性休息大车疏》中说:“由于贪执五欲使烦恼增强,从而感受痛苦,犹如飞蛾因贪求色法而扑向灯光,以致被焚;野兽因贪闻琵琶妙音而遭猎杀;蜜蜂因贪享蜂蜜之源的花朵而缚于花丛中,闭气身亡;鱼类为鱼钩上的诱饵所欺惑而遭捕杀;大象因贪执清凉触受而步入湖中导致送命。……烦恼从五种欲妙中产生,以此漂泊于无边无际的轮回中,这五欲比剧毒更可怕。”

如《亲友书》亦云:“如诸癞人为虫痒,为安乐故虽近火,然不能息应了知,贪著诸欲亦如是。”

如《亲友书》也说:就像麻风病人皮肤中有虫,奇痒无比,为了缓解苦受而将皮肤靠近火来烧烤,但是这样并不能止息苦受,外皮都烧焦了,仍然痒得难受。应当知道,对一切五欲的贪著都是如此。如果一再贪著,不但不会停止,反而会增上。

“癞人”比喻轮回中的贪欲凡夫。“皮肤中的虫”比喻内心的贪欲。“为虫痒”比喻心中贪欲习气蠢蠢欲动,无法遏制。“靠近火”比喻受到心中欲望的驱使而追逐妙欲,暂时拥有而受用。“不能息”比喻受用的同时非但不能消除贪欲,反而只会令习气增长。

麻风病在汉地已经绝迹,大家对这个比喻会觉得陌生,我们再拿吸毒来看。吸毒者在最初半个月左右,会有高峰的感觉,全身飘飘然、很舒服,连手脚放在哪里都不知道,彻底找不到自己。吸到一定程度之后,只有加量,才能找到那种感觉,量少了就不管用,而量加多了,又害怕吸毒过量致死。此时危难、刺激、美妙、恐惧时时缠绕内心。这时吸毒已不再是寻求享受,而是要克制毒瘾发作时的痛苦。多数吸毒者最初都是心存侥幸:“试试吧,没那么可怕……”试了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,最后纷纷堕入痛苦的深渊。

实际上,轮回中的五欲和毒品一样,越享受越会上瘾,而且之后只有依靠更大程度的享受,才能维持原先的感觉。这样下去,最后就会因无力满足而痛苦不堪。对物质、名誉、性爱等受用,无一不是如此。

戌三、病重难愈之苦

《摄波罗蜜多论》云:“若获彼等欲,如一日依止,多积不饱足,岂有重此病。”

《摄波罗蜜多论》说:通过百般辛苦才得到衣食、名位等三有妙欲,此后如最初受用时那样,日复一日不断地依止妙欲,如此不断积累受用,但内心仍然不得满足,哪有比这更大更严重的病呢?

“此病”是指贪欲的病,这是凡夫的通病,比癌症、艾滋病等更难治疗。此生死大病在众生相续中已潜伏了无数劫,由它生起过无数生老病死等的猛利大苦,所以是世间头号大病。

戌四、往昔轮回苦乐都已经受,但仍然未能离贪

《弟子书》亦云:“岂有百返未经趣?”

《弟子书》也说:轮回中上到有顶下至地狱之间,哪里有自己不曾转生过上百次的地方呢?也就是说,轮回中的任何一个生趣,自己都曾去过很多次。

“岂有昔未多受乐?”

同样,上到梵天离欲的安乐,下至欲界享受五欲之乐,任何三有中的安乐,哪里有往昔不曾反复享受过的呢?

“未得吉祥如白拂,岂有是事反增贪。”

像白拂般吉祥圆满的事,哪里有自己不曾值遇过的呢?但其结果却是,贪欲不仅没有得满足,反而增长了。

如果依靠享乐能使贪欲饱足,那么我们都是轮回中的常客,已经反复尝试过所有受用,为什么今天见到种种妙欲时,仍然情不自禁呢?因此,我们应当觉悟:以受离贪,永无可能。唯有修解脱道,才能出离轮回苦海。应当坚定自己出离轮回的志愿。

“岂有昔未多经苦?”

哪里有往昔自己未曾多次受过的忧苦呢?

众生遭受忧苦时异常可怜,但过后就好了伤疤忘了疼,转而又去追逐贪欲了。

“众生无欲能饱满。”

没有一个众生是通过受用妙欲而使贪欲满足的。

各位可以观察,以纵欲的方式能否降低贪欲。总是达到了要求后,还想追求更好更多,休息不下来。

“无有情腹未曾卧。”

没有一个有情的腹中自己不曾住过。

众生从无始至今已受生无数次,只要是胎生,每一次受生都要入母胎,而任何一位有情都曾做过自己的母亲,所以说“无有情腹未曾卧”。

以下总结:

“然何生死不离贪。”

虽然往昔轮回的苦乐都曾一一经历过,但是在经过了那么多的生死之后,仍然没有远离贪爱。

“何生死”指任何一种生死,“不离贪”是不离开贪爱,这就指出了生死最大的特征是一个“贪”字。

应如是思。

应当先牢记这些文句,然后心中按句义反复认真思惟。

戌五、须感受极为难忍的无边业苦

又如《除忧经》说而思极能厌离。

再按照《除忧经》所说的内容来思惟,能令心对轮回极生厌离。

“极能厌离”是指按照以下句义思惟的效果。

如云:“数于地狱中,所饮诸烊铜,虽大海中水,非有尔许量。”

如《除忧经》所说:多次受生在地狱时所喝过的沸腾的烊铜水,即使大海里的水也没有如此大的量。

如果为了治病而需要喝一年苦涩的中药,我们都会生起厌离,不愿接受,更何况是喝超过太平洋水量的烊铜水,后者所须感受的痛苦远胜前者。为什么还不出离这样的轮回呢?

各位可以观想:一个山谷当中充满烊铜水,这个量有多少?再往外扩展,整个四川、整个中国都充满烊铜水,这个量又有多大?而这些都是自己过去世所受用过的。由此可见,轮回有多么漫长,其中所须感受的痛苦确实没有尽头。

“生诸犬豕中,所食诸不净,其量极超过,须弥山王量。”

在轮回中投生为狗、猪时所吃过的不净物,堆积起来已远远超过须弥山王。

我们都静下心来问一问自己:轮回有何安乐可言,难道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吗?为什么还没受够,还想继续在生死当中这样受用下去呢?

“又于生死中,由离诸亲友,所泣诸泪滴,非海能为器。”

此外,在无始轮回中,我们每一生都曾有过自己的亲友,而且最终都要生离死别。每一生中因离别而流下的泪水若汇聚起来,即便大海也难以容纳。

我们都希望和亲友永远团聚,不愿分离。但是,如果轮回当中真有永恒的安乐,为什么最终要生离死别呢?由此可见轮回无常的苦相。轮回本来毫无实义可言,这是令人深感悲哀的。今后若仍不学解脱道,往后不知又要流下多少离别泪。

“由互相斗诤,积所截头首,如是高耸量,出过梵世间。”

从无始至今的无量生世中,为了争夺财富、权势、女人,我们参加过无数次的斗争,在每一生中,因斗争而被割截的头颅堆积起来的高度,可以超过梵天。

想一想,如果我们连被切断一根手指的痛苦都难以忍受,更何况是断头的痛苦。想像有这么一座轮回的历史纪念馆,里面堆积的是自己前世被砍断的头颅,脸上还残留着惨死时的表情,而这些头颅堆得比天还高。既然我们已曾反复经受如此难忍的无边业苦,为何还这样痴迷而不愿出离呢?

“为虫极饥虚,所啖诸土粪,于大乳海中,充满极高盛。”

堕为小虫时,因极度饥饿所吃的泥土与粪便,若收集起来,倒入大海中,可以填满整个大乳海,而且比海面还要高出许多。

如果我们仍然痴迷不悟、贪著生死,恐怕万劫千生中还要吃更多的土粪。

《新婆沙论》中说:有一比丘能回忆自己过去五百生中堕在饿鬼道时的情景。这位比丘回忆当时所受的饥渴病苦时,浑身流汗,深心恐怖忧恼。于是,他放下一切轮回中的事业,长时精进修学,后来证得预流果。又有一位比丘,能回忆自己过去五百世中堕入地狱的情景。每当他一回想起所受的地狱痛苦时,全身毛孔便会流血,以致身体、衣服臭秽不堪,每天都要沐浴、洗衣。

《五母子经》中也有一则公案:往昔有一位沙弥,七岁时出家得道,他能知道前世的事情。因此,他很感叹地说:我这个身体,连累了五位母亲为我悲伤苦恼。当我做第一位母亲的儿子时,邻居家也生了儿子,唯独我短命,母亲见邻家的孩子长大,想到自己的孩子若还健在,也该有这么大了,就异常伤心;做第二位母亲的孩子时,我又是早年夭折。母亲一见别人给孩子喂奶,内心就很痛苦;做第三位母亲的儿子时,我十岁便死了。母亲见到别人家小孩吃饭的模样很像我,心里就难受;做第四位母亲的孩子时,我还未娶妻就死了,母亲见到和我同龄的人娶妻,心里也悲伤;现在是第五世,我七岁便出家了,每当母亲想起我不在家时,心里就悲伤。我一想起生死轮回是如此痛苦,就鞭策自己精进修道。

归纳:生死之中一切极其难忍的无边业苦,都是基于轮回辗转投胎的缘故。认识轮转生死的苦恼之后,就应当发心出离轮回苦海,精勤修习解脱道。

戌六、忆念往昔无量好坏之身悉皆虚耗而精勤于菩提道

如是又如《华严经》云:“汝应忆念为诸欲,徒耗诸身前边际,今求菩提具禁戒,由禁于此摧诸欲。”

这又如《华严经》所说:你应当忆念为了轮回中的小安乐,已经白白浪费了曾经得到过的所有身体。现在应当一心寻求菩提,通过止恶行善来摧灭种种贪欲。

“汝应忆念为诸欲,徒耗诸身前边际”:“诸欲”是指色声香味触五欲,即轮回中的小安乐,包括名位、财富、受用、异性等。“徒耗”是无意义地虚耗。“诸身前边际”,即从今生一直往前推到无始,也就是今生之前的所有身。

“今求菩提具禁戒,由禁于此摧诸欲”:“今求菩提”是指人生目标的改变,即以往愚痴,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求得五欲而努力,现在则一心寻求菩提,这是智慧的抉择。“具禁戒”是具足禁行。“由禁摧诸欲”的“欲”是指贪欲,贪欲是生死流转的根源。

我们应当观察,是否从前的所有生命全都浪费了?我们的精力是否用在追求和享受五欲上?比如,今生为了追求饮食、财富、功名、异性等受用,昼夜不断地努力。为什么我们会把身心虚耗在这上面呢?就是因为认为这里有自己想求得的安乐。但是果真有安乐吗?实际上,贪爱只会引起后后的痛苦,并无实义。所以,曾经付出的努力都没有得到过任何大义,一切身都是被无意义地浪费了。这样一衡量,就能明白以往的路都是歧途。以前是随顺贪欲、放纵贪欲,而现在唯一要做的,就是尽自心最大的能力,通过禁行摧伏贪欲这一生死流转的根源,而解脱轮回的结生相续。因此,生命的目的和行为,从此将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。

“汝应忆念为诸欲,徒耗诸身前边际,未能承事恒沙佛,未从佛闻如是语。”

你应当忆念:为了追求五欲,从前的一切身都已白白浪费了。在如此漫长的时间当中,自己也曾值遇过恒河沙数的诸佛出世,但是由于贪著五欲而未曾承事,也未能在诸佛面前听闻这样的法语。

追求五欲就是这样障碍我们的菩提道。我们可以反观自己的一生,是不是为了享受五欲而浪费了今生大好的时光。由于贪执五欲而障碍自己在善知识前听闻正法,不能以依教奉行来承事师长。这就是无义虚耗人身。依此类推,是否往昔无数的身都已虚耗?在这多生累世中,我们从来没有为求菩提、求解脱而努力过,而是在长夜生死当中,追逐五欲,枉受辛苦,如今为何还不醒悟呢?

因此,如果不能辨明生死道与解脱道,人心便无法寻求、摄取真实的解脱义利,所以这一念出离心确实是解脱道的命根。如果不能真实生起出离心,我们整个身心就会被卷入五欲的狂澜中,那么,即便再活数亿生也没有意义。所以不如当下发起求解脱心,在解脱道上修一分法行,人生才有实义。

谓尽所得三有盛事,悉皆欺诳,领受无量无义大苦。如前唐捐无量色身,皆当忆念,若后仍不策励勤修,更当如是。思惟此理,令起厌离。

应当常常思惟:三有中的一切盛事都具有欺骗的性质,为此我们往昔已经领受了无数无意义的大苦。此生之前已浪费了无量色身,今后若仍不改变这种追求三有盛事的动机与行为方式,而努力勤修解脱,那么往后无量生中必定还是老戏重演。思惟这个道理之后,使自心生起猛利的厌离。

“尽所得三有盛事”:包括三有中一切圆满兴盛的事,即周遭看似繁华美丽的轮回世界、你心目中所羡慕的那些美好的事物。

“悉皆欺诳”:一切都是欺骗人的虚妄之法。因为如果本质符合外表,这是真实;相反,外现的是安乐之相,而本质却是苦,这就是欺诳。对此各位当以智慧看破,即应观察思惟:轮回中看似圆满、欢乐之法,是否真实呢?自己认为世间有永远的幸福,但真能永恒吗?自以为具有很大意义的事,是否真有实义呢?对此如果不能辨别清楚,就必定会被假相欺骗,身心会被贪欲牵引,而将精力用在追求三有盛事上,结果便是“领受无量无义大苦”。也就是由于贪爱、求取而将引生无数无意义的大苦。如果受苦能有真实利益,那么这个苦也受得还有意义。但是,为追求五欲而受苦,不但得不到丝毫善果,而且还似飞蛾扑火,只是枉受焚身之苦。因此,万万不可一错再错,应时时提醒自己,不要再误入歧途。

戌七、以如是修行感受生起之量以及依古德教言行持之理

慬哦瓦云:“觉沃敦巴,从无始来曾受何身,然皆未修大乘正法,犹如今日,故须策励。”

慬哦瓦尊者说:觉沃敦巴!无始以来不论我们曾经受过何种身,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修过大乘正法。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良机,因此要鞭策自己呀!

比如,世尊本生做萨埵王子时,见到母虎饥饿逼切,要吃小虎崽充饥。当时,只有新鲜温热的血肉才能救母虎。萨埵王子决定舍身饲虎,心想:“我在久远以来的生死当中,虽曾无数次舍过身体,但都是无意义地虚耗,或者是为贪欲,或者是为嗔恚,或者是为愚痴,从不曾为法捐躯。今天遇到福田,为何不能舍身救济饥苦呢?”以如此思惟,而使王子的生命获得了大义。

我们应当在这样辨清有意义与无意义的人生后,鞭策自己一心投入正法。比如,心中思惟:无始以来,为求五欲曾虚耗过无数生命,从来不曾听闻过像《入行论》这样殊胜的菩提心法,现在有机会听闻,就应当珍惜努力。或者放生时,心里忆念:无始以来,为了贪嗔痴虚耗过无数生命,现在虽然寒冷,但是能以自己的身体救护一条生命,这是最有意义的。所以,应当尽自己的力量来完成放生。应当像这样思惟,来激发自己行善的动力。

又如桑朴瓦云:“此生死中须多仰覆,此于心中实觉不安。”

又如桑朴瓦所说:不能再堕入生死中了,一旦堕入,就要无数次地受生善恶趣,上下浮沉,一想起此事,心中就觉得不安。

只要还没有出离生死,今后必定还要无数次地受生善恶趣,因此一想起流转的大苦,心里就应该有危机感,不能放逸、逍遥。

乃至未能起心如此,须勤思惟,纵起亦当恒常修习。

只要还没有真实生起厌离轮回一切快乐的心,就必须精勤地思惟。纵然已经生起,也应当持续不断地修习,在此处不能放松,因为它是解脱道之命根的缘故。

总结第二无饱足过患:

理证:贪欲(有法)以享受无法满足,因为是一种遇缘而增长的性质。

比喻:大海以水无法满足,明镜以影像无法满足,虚空以风无法满足,烈火以薪柴无法满足,谷响以声音无法满足,干渴以盐水无法满足。

这些都是描述不满足而增长的相。换句话说,往大海里灌水,海水只会越来越增长,不可能使海面不动、降低乃至使大海干涸。或者在烈火中投入薪柴,投得越多,火势只会越旺。其它依此类推。《毗奈耶经》说:整个大地的高山、大海都变成珍宝,凡夫的贪欲也没有满足之时。如果能以智慧观察到贪欲是遇缘增长的自性,就会觉悟:通过纵欲绝不可能满足贪欲,反而只会越来越滋长欲渴之苦。

酉三、数数舍身过患

数数舍身过患者,如云:“一一身体诸骨聚,超过几多须弥峰。”谓一一有情受身之骨,若不烂坏,多于须弥。

第三,数数舍身的过患,就像《亲友书》所说:每一位有情每一次受身的骨骸,如果不腐烂坏散,堆积起来可以超过多少座的须弥山。

我们每一次舍身转世时,都给世界留下了一具尸体。如果将这些尸体保存下来,一具具排列开来,可以充满整个中国。如此思惟生死之相,就会觉得轮回毫无安乐可言。

总结第三数数舍身过患:

理证:五蕴身(有法)已舍过无数次,因为轮回无始,蕴身没有初际的缘故。

比喻:就像果树的果实不断掉落。

酉四、数数结生过患分三:一、标明出处 二、以教理遮除错解 三、明彼修行之理

戌一、标明出处

数数结生过患者,如云:“虽将地丸如柏子,数母边际未能尽。”

第四,数数结生的过患,就像《亲友书》所说:虽然取大地土做成像柏子那样小的泥丸,以一粒泥丸代表一位母亲,这样大地泥土可以全部取尽,但是母亲的数量却无法数尽。

戌二、以教理遮除错解

先说错解:

昔诸先觉解释此义,谓一有情为母之量,此非正义。

往昔先觉将“母边际”的意义解释为:一位有情累世曾经做过自己母亲的数量。比如,某甲在我的前五世、前七十世等做过我的母亲,这样一直往前数,此人曾无数次做过我母亲。但是,这样解释并非论文的本义。

再以教证遮除:

即此释中引经文云:“诸苾刍,譬如有人,从此大地执取诸丸,量如柏子,作是数云:此是我母,此是我母之母,而下其丸。诸苾刍,此大地泥速可穷尽,然诸人母展转非尔。”是显自母及彼母等母转次第。

《亲友书释》当中引用了一段经文说:诸比丘,比如有人取大地土搓成像柏子那样大的泥丸。每搓一粒泥丸时,都说:“这是我母亲”,放下后又取另一粒说:“这是我母亲的母亲”,又取一粒说:“这是我母亲母亲的母亲”,这样一直数下去,大地的泥土可以穷尽,但是诸人母亲往前的相续却不能穷尽。这段经文明显是在显示:自己的母亲以及母亲的母亲等辗转的次第,而不是一位有情曾做过自己母亲的数量。

下面是以理破斥:

此论亦说母边际故。

而且《亲友书》原文是说“母边际”。所谓“边际”是对相续而安立的,即某一相续的起点和终点叫做初际和后际,所以应当这样解释。

戌三、明彼修行之理

有人问:思惟这个道理为什么就会厌患轮回呢?

此成厌患因之理者,如《四百论》云:“若时虽一果,初因非可见,见一亦增多,尔时何不畏。”

这个道理之所以成为厌离轮回之因,理由就像《四百论》所说:就算是一个果,它最初的因也无法见到。如果把一个果的因追溯上去,可以增多至于无量,想到这里,为何还不畏惧呢?

比如,对于现前的身体,若去推求它的因,就知道它是自己的识依托父精母血,经过孕育而有的。也就是以母亲的一点血为种子,渐渐孕育后才有了现在的身体。所以这个身体的因,有一分是来自母亲。而母亲的血又是从何而来呢?推求其因,是从母亲的身体所出,而母亲的身体又源自外祖母的血,外祖母的血又是依靠曾外祖母的血孕育长大而有。这样一直往前观察,追溯这个身体的根源,根本找不到尽头。由此可见,这个身体确实是无始相续而来,有着和轮回同等年龄的演变历史,而轮回当中任何一法都是如此。就如同不知从远古何时开始,由种子变成西瓜,西瓜又出瓜子,瓜子又发芽长成西瓜,西瓜又孕有瓜子,这样相续不断而有了今天的一个西瓜,所以推求其因,确实找不到最初的起点。

再来推究众生的结生相续:现在这个五蕴是果,它不可能无因而生,否则就有常有和常无的过失,也不可能是不随顺因生,所以必定是心识脱离前面的蕴身之后,和父精母血结合,才有这一个蕴身。既然有前一世蕴身最后的灭,也就有前一世蕴身最初的生,因为无生的法是不可能有灭的。由此再推前一世蕴身的出生,同样必定是前二世的蕴身与识分离之后,和父精母血结合而有,这样就推出有前二世的蕴身存在。如此一直往前推,便可知道我们这个蕴身是由前前的蕴身数数辗转而来。

其《释》亦云:“此显由诸难可度量稠林相续,令极难行生死大野,常应厌患,随顺于此,当如理修。”如此当知。

月称菩萨的《四百论释》也说:“这一颂是显示,由有情以难以计算的、密集的无明相续,导致其奔走于极其难行的生死大旷野中。对此生死总体的苦相,应当常常厌患出离,随顺于此出离心,应当如理修习。”所以应该这样理解。

“令极难行”,是说明生死历程一刹那也没有离开过苦。无始以来辗转至今,这一路走来,充满了苦恼、艰辛和血汗,为何会是这样旷劫的苦难呢?根子就是以无明为因,由它相续不断地引起三苦、八苦等无量苦恼。应从这里看到“无明”为害之大。

《辨中边论》说:“覆障及安立,将导摄圆满,三分别受用,引起并连缚,现前苦果故,唯此恼世间,三二七杂染,由虚妄分别。”从无始无明开始,众生便相续不断地被无明覆障,以种种安立受生后世的种子,又以业牵引而不自在地入胎,再由名色摄持三有的五蕴身,又由六处使名色的分位圆满,再由分别所境之后,由受用种种苦乐果报,再由引起后有,又由连结后世,再由使后有现前,又由生死现前苦果,如此周而复始相续不断地逼恼众生,使众生在生死旷野中一步步艰难地行走。这个五蕴的相续是众苦的依处,始终和三苦相连,即每一刹那不是苦受,就是暂时乐受最后变坏,或者不论是乐是苦,都将成为后来众苦之因。由于众生无始以来数数结生相续,所以在轮回中什么样的苦都曾一再地感受过。

一般人因为无法回忆前世,所以较难体会结生相续,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今生来体会。比如,一天代表一生,早上醒来就是结生,晚上入睡是心识脱离今生的蕴身而进入中阴境界,这样一天接着一天,如同生生世世的相续。有时到黄山去旅游,是取天人的蕴身;有时为了生活而四处推销商品,是取饿鬼的蕴身;有时为了名利和人争得面红耳赤,是取修罗的蕴身;某时被关进监狱严刑拷打,是取地狱的蕴身。像这样日复一日,内心始终昏昏蒙蒙,不自在地被业力牵着走,就是走在至极难行的生死旷野上。造成这种随业流转的根源,就是心中的无明,所以只要破除无明,便不会再这样天天醉生梦死。但如果不从根本上对治无明,这个相续就还会无限地伸展下去。对于如此不自在而数数结生的现状,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深深生起厌离。

总结第四数数结生过患:

理证:五蕴身(有法)数数结生,因为轮回没有初始、身相续无数的缘故。

比喻:如同时间没有初始。

酉五、数数高下过患分三:一、引《亲友书》说明 二、解释相关词句的意义 三、归摄心要而修行之理

数数高下过患者。

第五,不断从高处堕下的过患,是指生死中的一切圆满最后都以堕落告终的苦状。

从这里可以见到,生死中的盛事并非真实的依靠,从其无常坏灭的体性能认定它是苦的自性。

戌一、引《亲友书》说明

如云:“既成百施世应供,业增上故复堕地,既满转轮圣王已,复于生死为奴婢。”

如《亲友书》说:一旦荣升为帝释天王,就成为三十三天及其下无数人天的应供之处,长期被天下人崇拜和供奉;但是,当福报享尽时,为业所牵,又将堕于下地,一切都化为乌有。又如,转轮王从登基开始,就以威势统摄四大部洲,成为王中之王;但是在福报享尽后,又在生死中堕为奴婢,低三下四地受人使唤。

以此类推,三有中的圆满最后都以衰败而告终,由此就能认识到这只是一种虚诳的假相,并没有真实安乐。

“天趣天女乳腰柔,长受安乐妙触已,后堕地狱铁轮中,当受粗磨割裂触。”

这一世在天趣中,长时感受天女柔软乳腰的安乐妙触后,不料后世便堕在地狱的铁轮当中,感受被压磨、割截、烧裂的剧烈苦触。

比如,堕在众合地狱,被两座大山迅速夹击,全身碎成粉末,就像一个人卧在铁轨上,瞬间被呼啸而来的火车压成肉酱;或者堕在黑绳地狱,身体被锯成四分五裂,就像砧板上的鱼被利刀割成一片一片;或者堕在烧热地狱,被放在炽热的大煎锅上,反复油煎,全身被猛火烫得寸寸绽裂。

“长时安住须弥顶,安足陷下受安乐,后游煻煨尸泥中,当念众苦极难忍。”

今生长期安住在须弥山顶,脚踩在柔软的天界大地上,如棉花般自然陷下,舒适无比,举足时,地面又平整如初,是这样感受柔软的妙触之乐。

但后世却又堕入煻煨坑中,双脚深陷在热灰里无法拔出,膝盖以下埋在滚烫的热灰中,皮肉和血被烧得焦烂。终于从此逃出后,为了寻找住处,又来到尸粪泥,头和脚深深陷下,无数小虫以利嘴穿入皮肉,吸吮骨髓。应当思惟这些痛苦极难忍受。

“天女随逐受欢喜,游戏端妙欢喜园,后当住止剑叶林,获割耳鼻刖手足。”

先前天子被众多天女们依偎、簇拥着,在美妙的欢喜园中一起游戏,尽享天宫的美好生活;但是,当天福享尽之后,就要住在剑叶林中,被随风飞落的剑叶割去耳鼻、斩断手脚。

“天女殊妙如金莲,共同游泳徐流池,后堕地狱当趣入,难忍灰水无极河。”

先看天界的一幕景象:天宫的瑶池中,池水缓缓流注,犹如金莲般妩媚动人的天女,正与天子一起在水池中游泳。

再看此天子后世的遭遇:他命终之后便直堕地狱,陷在一望无际的灰河中,被不断沸腾翻滚的盐碱灰水煎煮,如同沸水中的豆子,毫无自在地旋转漂没,苦不堪忍,虽然一心想逃离灰河,但是无极河的两岸布满了监守的狱卒,要出去比登天还难。

这些天子在瑶池中尽享妙欲时,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悲惨地葬身在灰河中。

“虽得天界大欲乐,及诸梵天离欲乐,后堕无间为火薪,忍受众苦无间绝。”

虽然得到了欲界天的大欲乐,以及梵天更高级的离欲乐,但是享乐过后,却堕入了无间地狱,成为熊熊烈火中炽燃焚烧的薪柴,刹那不间歇地忍受猛烈众苦。

“得为日月自身光,照曜一切诸世间,后往极黑阴暗处,自手伸舒亦莫睹。”

住在天界的日月宫中,自身的光明照亮一切世间,可是好景不长,后世便要堕入黑漆漆的世界,连自己的手伸在眼前也看不见。

由以上所述三有盛极而衰的现象,可以观察到三有之乐的苦性。《心性休息》中说:“即生享受无边福,一切高者死亡后,亦成贫苦可怜仆,如梦富足醒时无。苦乐无常变苦性,若深思惟更增厌,是故三界诸有情,莫贪有乐修菩提。”三有中的安乐就如黄粱一梦,梦中虽有歌舞楼台、锦衣玉食,时为天人、时为帝王,富有四海,醒来却一无所有。在洞察到这种坏苦的自性之后,应当舍弃贪著三有中的小乐,一心趣往解脱。

戌二、解释相关词句的意义

磨等三铁轮者,如其次第,谓于众合、黑绳、烧热三中而有。

“磨等三铁轮”,依次是众合地狱中磨压的铁轮,黑绳地狱中割截的铁轮,烧热地狱中烧裂的铁轮。

天女随逐者,谓为天女之所依附。

“天女随逐”,就是被天女依偎、簇拥。

天界欲乐者,谓忉利以上欲天所有。

“天界欲乐”,是指从忉利天以上五种欲天所有的欲乐。

日月光者,是如世间共许而说,未分能依及所依处。若分别说,乃是彼二宫殿之光。

“日月光”是按照世间共许的观点来说的,没有分能依和所依之处。如果分别而言,所依之处是日月宫殿,能依是日月天子,日月光即日月天子所住宫殿散发出来的光明。

戌三、归摄心要而修行之理

此等为喻,当思一切从高堕下所有道理,厌患三有,以其三有一切盛事,最后边际,衰所摄故。

应当按以上的例子类推,思惟一切从高位堕下的道理,从而厌患三有。令人厌患的原因是:三有一切盛事,最终都以衰败为结局。

在思惟以上法义时,关键要结合自己的经历以及周遭所发生的事例,才会引起比较深刻的感受。

以下以当代的两则事件为例:

韩国大宇集团的主席金宇中,在14岁时,父亲便死于战乱,从此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担。他从卖萝卜、卖报纸开始,一步步开拓事业,最终成为国际巨富。在韩国,金宇中可以算是超级工作狂,三十多年中,不曾休息过一天、休假过一次。他每天早晨五点钟起床,深夜12点才拖着疲惫的步履回到家里。为了掌握国际市场的动向,他经常到国外出差,而且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,甚至一天之内在三大洲用餐:早上还在北美洲,中午已到了欧洲,晚上又飞到非洲。

金宇中创立的大宇集团,全盛时期名列韩国第二大财阀,在110个国家雇用了32万人。大宇集团所涉及的行业包括汽车、造船、航空、机械、建筑、电子、化工、金融、证券、保险等,甚至还为法国的葡萄酒业生产葡萄,在波兰、乌克兰、伊朗、越南、印度等国家建立了多个汽车工厂。金宇中缔造了大宇的神话,被韩国人视为民族英雄,获得无数的国家表彰。在许多国家,他都是受到国宾级的待遇。但是,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,到了1999年10月,这个富可敌国的集团因为负债八百亿美元而倒闭。金宇中流亡到国外,被国际刑警组织发布国际通缉令通缉。五年多之后,他以欺诈、诈骗贷款、贿赂等罪名,而被韩国警方拘捕,锒铛入狱。

另一则事例要说到美国的猫王。这位二十世纪世界流行乐坛上最重要的人物,被称为历史上最伟大的演唱艺人。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,他的影响力持续了二十多年。他所唱的歌曲经久流行不衰,在全世界拥有数亿万计的歌迷和崇拜者,专辑销售量超过十亿张,是唱片业历史上销售量最大的歌手。在他家中的奖品陈列馆中,放满了金唱片和白金唱片,以及来自世界各国的各种荣誉。但是不到二十几年,他的事业就开始衰败,更可怕的是,在生命的后期,他沉溺于吸毒,私生活靡烂,精神狂躁,健康迅速恶化。最终由于吸毒过量引发心脏病而暴死,年仅42岁。

金宇中和猫王都是他们各自领域中的顶级人物,都是由不懈地努力,而获得了显赫的名声、地位和财富。但是结局又如何呢?月满则亏!水满则溢!登高必跌重!两位巨星被业风所吹,最终轰然倒地,一个沦为囚犯,一个靡烂而死。这就是轮回盛极必衰的苦相。

世上有三种人:第一种人,像金宇中那样,追求世间圆满达到狂热地步,被贪欲蒙蔽慧眼,看不到未来的衰败,这是目光最短浅的人;第二种人,智慧更深,能认识盛极必衰、祸福相倚,所以在享福时,会努力为未来种福;第三种人,智慧最深,明白轮回的安乐本是苦性,后患无穷。因此最初就能不被轮回迷惑,一心出离三界,为自他求证菩提。我们学习中士道,就要将自己转成第三种人。

此如《调伏阿笈摩》云:“积集皆销散,崇高必堕落,合会终别离,有命咸归死。”

此颂有一段缘起。往昔,舍卫城有四位商人,各有所好。一位好积财,一位好建房屋,一位喜欢与亲友聚会,一位沉迷于养生术。世尊对应他们所求的轮回盛事,宣说了以下四句:积聚的最后际是消散,崇高的最后际是堕落,聚会的最后际是别离,有生的最后际是死亡。

世尊宣说这四类有为法的边际,是表示一切有为法都同以坏灭为结局,全无坚固自性。因此,在三有中本无真正的安乐。世人执著三有盛事而不肯放下,就是因为没有见到苦的真谛。

总结第五不断从高处堕下之苦:

理证:有情(有法)将不断升沉,由惑业力必须在三有中不自在地流转故。

比喻:如同水车。

酉六、无伴过患

无伴过患者。

第六,无伴过患,就是生来死去无依无怙的忧苦。

如云:“若能了知如是过,愿取三福灯光明,独自当趣虽日月,难破无边黑暗中。”

如同《亲友书》所说:假如你能认识生死的过患,那么愿你尽有生之年,努力摄取三种福德的光明,不然在死亡来临时,便须独自走入连日月光明也难以照亮的无明黑暗中。

这是劝诫世人,应当趁现在得人身、具有思惟能力的这一段时间,依靠教法精勤思惟,尽快破除内心存在的无明黑暗,否则,将来必定还要陷在无明黑暗中。

以下解释此颂的相关词句。

了知过者,谓当了知如前所说,须如是死,愿取福光。

“了知过患”,就是应当了知如前文所说必须如是而死,而愿摄取三福光明。

三种福者,谓三门善事,或施所生等三种善事。

“三种福”有两种解释:一是身善、口善、意善;二是施所生福、戒所生福、修所生福。

以六度而言,前二度对应前两种福,后四度——安忍、精进、禅定、智慧可以归摄在修所生福当中。这些是生死路上真正的光明,没有这些光明,生死之际将一片漆黑。

无边黑暗者,谓无明黑暗。

“无边黑暗”是指内心的无明。由于茫然不见所知法的真相,因此是黑暗。

无伴而趣者,如《入行论》云:“独生此一身,俱生诸骨肉,坏时尚各散,何况余亲友。生时独自生,死时还独死,他不取苦分,何须作障亲。”

“无伴而趣往后世”,即如《入行论》所说:独自一身漂零,俱生的骨肉身躯,死时尚且要散离,何况是身外的亲友眷属。生时是独自生,死时还独自死,他人并不能取受自己的一分苦。既然如此,何需对解脱作障碍的亲友呢?

这是说在生死之际别无依恃,只有靠自己努力修法,才能度过。《无量寿经》说:“人在爱欲之中,独生独死,独去独来,苦乐自当,无有代者。道路不同,会见无期。何不于强健时,努力修善,欲何待乎?”凡夫在生死之际,孤身来、孤身去,苦乐都要自己承受,无人替代得了。生死路上是各自随业漂流,所以执著亲友相伴,对解脱没有任何利益。为何不趁强健时努力修行,除此之外还能依靠什么呢?

总结第六无伴过患:

理证:有漏蕴身(有法)注定是无伴而死,因为为业所牵各奔东西的缘故。

比喻:如同各自搭乘开往东方和西方的火车。

未二、六苦归摄为三种之理

如是六苦总摄为三,谓于生死中无保信处,受彼安乐终无饱期,无始而转。初中有四:一、于所得身不可保信者,谓身数数舍;二、作诸损益不可保信者,谓无决定;三、于得盛事不可保信者,谓高下变易;四、于诸共住不可保信者,谓无伴而往。

如是六苦可归纳为三:一、生死之中无保信处;二、受用生死中的快乐,终究没有饱足之时;三、从无始而流转。

第一,“于生死中无保信处”又有四种:一、所得的身不可保信,也就是身数数舍。从今生往前看,无数世的身体都弃舍不见了,可见身是靠不住的;二、作损害作利益不可保信,也就是怨亲没有固定不变的自性;三、得到盛事不可保信,也就是高下变易,任何盛事都终成衰败;四、共住不可保信,也就是终归无伴而往赴后世。我们虽然暂时依靠因缘能和亲友共住,但最终由别离的法性,需要孤独地趣往后世。

综合以上四方面就能看到,在轮回里没有任何可信赖的法。我们以前一直都把安乐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体、世间盛事、亲友的共住和扶亲除怨上,实际上这些本不可信赖。只要是属于轮回的现象,就都像浮云一样不可靠,这是有漏法本身的性相。

《随念三宝经释》说:“一般,依止此种彼种的诸有漏有为法,最终无不灭尽,所以虽然获得转轮王、帝释、梵天的王政,却没有依止,纵然获得者自己没有放弃对它的希求,但从所得角度而言,必定成为无有依止或不可取。圣法并非如此,如果依止者自己不舍弃圣法,圣法不能作为依止或依赖之处,何时何处也不可能。”知道这个真相之后,应当皈依四谛法,从自己内心中寻找真正的实义。

第三者,谓数数结生,展转受生不见边际。

第三,“无始而转”,是说众生从无始以来由无明力辗转结生,从今生往前追溯,见不到最初受生的边际。

或者往未来看,只要不认识轮回受生的根源而修法对治,就不会息灭受生,而见不到受生的后边际。

如是总摄亦当思惟。

对于以上把六苦总摄为三种的义理,也应当多作思惟。

午三、思惟三苦分二:一、依广大行派 二、依甚深见派

第三,修三苦者。

“修三苦”,即思惟三苦之理。

未一、依广大行派分七:一、坏苦 二、苦苦 三、行苦 四、从三种受中生烦恼之理 五、从烦恼中生苦之理 六、须从三受中以三观遮止之理 七、标明出处

申一、坏苦

谓譬如极热或疮或痈,若于其上洒以冷水,似为安乐,于生死中所有乐受,若坏灭时,还起众苦,故名坏苦。

如同在严重发炎的热疮或热痈上洒上冷水时,所生起似为安乐的感受,生死中的所有乐受就像这样,一旦坏灭时,还会生起众多痛苦,因此称为坏苦。

此复非惟其受,即此相应余心、心所及为所缘诸有漏境,皆是坏苦。

而且,不但是乐受本身,包括与乐受相应的其余心王、心所,以及所缘的诸有漏境等,都是坏苦。

比如:嚼口香糖时,会有香甜、清新的乐受。这个乐受不可能独立出现,它需要由众多因缘和合才能产生。其中,色法方面,包括能引起乐受的所缘有漏境——口香糖,又有身根、舌根,还有根依的舌头、牙齿等;心法方面,除了受心所之外,还有和它同时相应的四种遍行心所——思心所、触心所、想心所、作意心所,以及心王——舌识和意识等。这些都是坏苦。

归纳坏苦:

体相:流转生死者所有的有漏乐受,在坏灭时将引起其它众苦。

释词:产生和安住时似乎安乐,而坏灭时能产生痛苦,所以叫坏苦。

差别:在某时能产生痛苦的乐受,以及与此乐受相应的心王、心所,还有生起乐受之因的所缘有漏法。

举例:总的来说就是一切有漏乐受。比如,天热时吃西瓜、吹凉风,身体劳累时躺下来休息。

须知,此中所说的坏苦不是指变坏时的苦受,而是指乐受和相应的心王、心所及所缘境。

申二、苦苦

又如热痈逼切,触热水等变异触时,起极楚痛。如是当知,苦受随才生起,便能触恼或身或心,故名苦苦。譬如肾痛。

又比如热痈发炎痛苦逼切难忍,又遇到热水等能变异触时,便会生起剧烈的疼痛。由此应当知道,苦受才一生起,就能触恼身心,所以叫苦苦。比如肾痛。

此复如前,非惟其受。

和前面的坏苦一样,不但是苦受本身,还包括与苦受相应的心王、心所,以及所缘的诸有漏境,都是苦苦。

归纳苦苦:

体相:刚产生时,就对身心作逼恼的受。

释词:这种受刚产生以及安住时,就对身心产生逼恼(苦的作用),而且体性是苦,所以叫苦苦,也就是以苦为苦的意思。

差别:刚一产生便能生苦的苦受,以及与此苦受相应的心王、心所,还有生受之因的所缘有漏法。

举例:总的就是一切苦受。比如,死亡、遭遇车祸。

申三、行苦

又如热痈,俱未触会二触之时,有漏舍受,为诸粗重之所随逐,故名行苦。

又像热痈在没有触到冷水和热水等时,没有明显的苦、乐受那样,有漏的舍受为诸粗重所随逐的缘故,称为行苦。

舍受有善、恶、无记三种,善的舍受中又分有漏和无漏。此处所说的舍受排除了无漏舍受,因为无漏舍受不属于苦谛。

此亦如前,非惟其受。

和前面两者一样,不但是舍受本身,还包括与舍受相应的心王、心所,以及所缘的诸有漏境,都是行苦。

以下再说明行苦之相。观察的对象是有漏五取蕴,观察的角度有二:一、五取蕴随惑业力而转,以迁流为苦相;二、由五取蕴能生众苦,以粗重所随为苦相。

此由先业、烦恼自在而转,故名为苦。

由于五取蕴是全无自在地唯一随着先前业和烦恼的力量而转,所以称为苦。

《三藏法数》说:“行苦者,即有漏之法,四相迁流,常不安稳故也。”有漏法随业惑而转,因此必定有生、住、异、灭四相迁流,不得刹那安稳,故为苦。比如,射出去的箭,在飞行过程中,由于被动能推动,每一刹那都不由自主地向前飞行,这就是行苦。

一切由业和烦恼所引生的五取蕴,在它的自体中,能生起一切烦恼和苦,因此“一切是遍行粗重所摄”。

及为能发后烦恼种所随逐故,名为遍行粗重所随。

而且,五取蕴每一刹那都被能发后来诸苦和烦恼的种子随逐不离,所以称为遍行粗重所随。

“遍行”即遍在五取蕴相续的每一个刹那。三界六道,上到有顶下至地狱,每一有情的五取蕴,刹那刹那都为粗重随逐。或者,无论是苦受、乐受还是舍受,都不离粗重性,所以称为“遍行粗重所随”。

归纳行苦:

体相:与能生烦恼及苦的粗重相应的有漏法。

释词:由惑业力造作的五蕴,遍在一切内外诸有漏法中,因此称为遍行苦。

差别:有漏舍受,以及与舍受相应的心王、心所,还有所缘的诸有漏境。

举例:总的一切有漏舍受都是行苦。比如,痈没有遇到冷、热两种触时的状态。

由于凡夫一切时不离苦、乐、舍三受,而这三种受,与受相应的一切心、心所,以及当时所缘的诸有漏境(如自己内在的根和根依、外在的色法等五境),都是苦的自性,因此总的就说“有漏皆苦”。

再看“为能发后烦恼种所随逐故”此句的涵义。五取蕴是由业和烦恼所造,一直是随着先业和烦恼的力量而运转。另一方面,五取蕴中安住有能发后来烦恼和苦的种子或功能,所以一触及到相应的外缘,就立即引发贪、嗔、痴等烦恼,而随着烦恼就造有漏业,造成后来的众苦。因此,后来的一切惑、业、苦,都是由五取蕴中随逐有烦恼种子而引发的。

申四、从三种受中生烦恼之理

如是若起乐受,贪欲增长;若起苦受,嗔恚增长;苦乐俱非,随粗重身,则于无常执为常等,愚痴增长。

由于五取蕴被烦恼种子所跟随,因此如果生起乐受,以乐受为缘,贪欲便会增长;如果生起苦受,以苦受为缘,嗔恚就会增长;如果是不苦不乐的平庸舍受,那么随着这个粗重身,就会对无常性执为常等,而增长愚痴。

“等”字包括对苦执为乐、对不净执为净、对无我执为我,加上对无常执为常,就是常、乐、我、净四种颠倒。

由此可见凡夫平日的状态,不是欢喜就是忧,要么就是愚痴。不修解脱道,决定逃不出烦恼,毫无清净可言。身心稍得乐受,便立即生起贪欲。比如,一尝到味道鲜美的菜,马上就生起贪欲,筷子不停地往盘子里伸。又比如一受到别人吹捧,就心花怒放,露出幸福的笑脸。凡夫就是如此地不自在。在悦意境现前时,根、境接触时,便生起乐受,由乐受马上就引起贪欲,心里便生希求之心。这就是因乐受而随增贪欲。

相反,在不悦意境现前时,稍有苦受,便心生恼怒。所以,要让凡夫发脾气非常简单,因为他的心粗重随逐,早就埋好了炸弹,只要制造一点不悦意的境界,作为导火线,马上就会勃然大怒。比如,骂他两句,瞪他一眼,或者在他家门口泼点脏水,不懂对治的人决定会由苦受而立即随增嗔恚。

有人想:我在不苦不乐时,没有贪也没有嗔,这时会有什么烦恼呢?实际上,虽然没有现行贪嗔,但却落在愚痴的状态中。比如,对自己有漏的五蕴身,认为它可以常存,认为它好看、干净,认为不苦不乐的状态是安乐,或者认为存在实有的我。这些都是缘五取蕴而生起颠倒执著,所以由舍受便会增长愚痴。可见,凡夫就是一天到晚烦烦恼恼。

申五、从烦恼中生苦之理

其中贪欲能感当来于五趣中生等众苦。嗔于现法起忧戚等,于后法中感恶趣苦。痴于前二所感二苦随逐不舍。

其中以贪欲三门造作有漏业,能感将来在五趣中受生等众多苦恼。以嗔心能感现前心生忧恼、口中愁叹等,由此因缘造作三门恶行,在来世中感受恶趣众苦。又在不苦不乐的舍受当中,生起四种颠倒想的痴心,由这四种痴心致使贪嗔所生的苦恼随逐不舍,没办法摆脱。

有人问:为什么以贪能感五趣中苦,而以嗔唯感恶趣苦呢?

答:这是由因上烦恼所起作用的差别,而导致果的差别。在贪的摄持下,可以造有漏善业和有漏恶业两种,由此分别感得善恶趣的苦恼。比如,贪求后世人天福报而作布施等,就以这一贪爱引生后世在善趣中受生、死亡等苦果;而贪求现世八法造诸恶业,就会在恶趣当中受苦。嗔恚则是损害他人的恶心,只造恶业,所以只感恶趣苦果。

又问:为什么以愚痴会致使贪嗔所感的二苦随逐不舍呢?

答:“愚痴”的特色是非理作意,是由这非理作意才引生并增长了贪嗔,可见愚痴是贪嗔之源,只要有愚痴存在,就舍除不了贪嗔二惑,也就舍除不掉贪嗔所感的二苦。所以说,以愚痴致使贪嗔所感二苦随逐不舍。

举例来说,美女只是外面包了一层皮肤的活动厕所,但凡夫依靠非理作意,会把这种不净相作意成美丽洁净的假相。由此,内心就耽著在这一美丽的假相上,促使贪欲增长,这样就免不了要随这份业,感得三有生等诸苦。由这个道理,《宝性论》中说:“依于非理之作意,生起诸业及烦恼,依于业及烦恼水,生起有漏蕴处界。”

以上两科的内容,要归摄在五取蕴的行苦性上,才能把握关要。三有中的无量诸苦,总的就是五取蕴苦。只要还存在五取蕴,再加上非理作意,就断定要源源不断地出生苦和烦恼。

那么,现在该怎么办呢?只有一条出路,就是如理作意。《净心法要》当中说:“所有三有诸过患,自心烦恼力所生,非理作意烦恼因,如理作意能除彼。”因此,下面就宣说对治的方法。

申六、须从三受中以三观遮止之理

“三种观”就是观乐受是苦,观苦受如毒痈,观舍受自性是无常坏灭法。

故于乐受,应观为苦,灭除贪欲。

因此,要把乐受观为苦,灭除贪欲。

于诸苦受,应作是思:此蕴即是众苦因缘,苦从此生,犹如毒痈,灭除嗔恚。

对于苦受,要这样思惟:像这样的五取蕴本是众苦的因缘,苦从它生,就如同疼痛从毒痈生一样,由此而灭除嗔恚。

就是要想到五取蕴本来就是生苦的法,不必要为此而生嗔,就像“是毒痈,就会出疼痛”,这是自然规律,不必要生嗔。

于诸舍受,应观无常、销灭为性,灭除愚痴。

对于舍受,要观五蕴是无常性,而且是由修无我而能灭尽的自性。按这样思惟,就能灭除执五蕴是常乐我净的愚痴。

不于三受为三毒因。

总之,要通过如理思惟,不让三受成为三毒之因。

申七、标明出处

此如《瑜伽师地》即《摄抉择》意趣而说。

以上是按《瑜伽师地论·摄抉择分》(第61卷)的意趣而宣说的。

未二、依甚深见派分二:一、以遍行苦造作而周遍之相 二、有漏受没有自性安乐的自体

申一、以遍行苦造作而周遍之相

如负重担,随其重担当负几久,便有尔许不乐。取蕴重担亦尔,乃至执持,尔时受苦。

如同担负重担,随着重担要担负多久,就有那么久的不安乐。取蕴重担也是如此,从最初取五取蕴开始,乃至执持五取蕴还没有舍离的期间,就一直领受苦恼。

这是以身负重担来显示行苦的相状。

以此蕴中有苦、烦恼粗重安住,故为行苦。

因为在这五取蕴中有果苦和因烦恼的无数种子安住,因此是行苦性。

《披寻记》说:“即于其中,所有诸行,性有漏故,能随顺生现在一切烦恼,及与当来生等众苦,是故安立名粗重性。(从这有漏蕴中能随顺生起现在的一切贪嗔等烦恼,以及当来的生死病等众多苦恼,因此叫做“粗重性”。)”

既有此已,虽于现在苦受未生,然其无间由种种门能起众苦,故此行苦遍一切苦,及是所余二苦根本,故应于此多修厌离。

既然已经存在了五取蕴,那么虽然现在还没有生起苦苦和坏苦,但是遇缘当即就能由种种门径引发众苦,因此行苦遍在一切苦中,而且是其余二苦(苦苦和坏苦)的根本。所以应当对此多修厌离。

比如,身上已经长了痈,不管是浇冷水而感到舒服,还是由烤火而疼痛,或者不苦不乐,都没有舍离痈的自性。只要还存在这种自性,就会在遇到缘时,立即引发苦苦和坏苦。只有息灭痈的自性,才能不引生苦苦和坏苦。同理,有漏蕴的行苦性是其余二苦的根本。只有息灭取蕴,才能截断苦流。因此,要对五取蕴的行苦性多修厌离。

有人问:行苦既然遍在一切苦中,为什么只说是舍受呢?

答:《摄抉择分》中说:虽然行苦遍行在一切乐受、苦受和舍受中,但相比而言,在舍受中,这种粗重性尤为明显,因此只说:“舍受由行苦故苦”。在乐受和苦受当中,由于贪、嗔二法扰乱内心,会使得粗重苦不易明了。就像热痈,只有在远离冷热二触所引的乐受和苦受后,痈的自性苦才明显出来。与此相似,虽然安立惑业所生的诸行是粗重所摄,但此粗重性只有在远离苦乐二受的舍受中,才特别明显,因此就以舍受表示行苦。

申二、有漏受没有自性安乐的自体

又能增贪现前乐受,多是于苦渐息灭位,妄起乐觉,全无不待除苦所显自性之乐。

再者,能增长贪欲的现前乐受,大多是在前苦逐渐息灭的时位,生起这是安乐的错觉,而完全没有不观待息苦而显现的自性之乐。

这里重点要认清:只是由苦的减轻,而妄起这是安乐的错觉。

譬如太走为苦,略为住息遂生乐觉。现见此是先生大苦渐息灭时乐渐次起,故非性乐。

比如,过度行走,疲累而苦,停下来稍微休息,就会生起乐受。现量可见,这是在先前生的大苦逐渐止息时,渐渐生起的乐受,因此并不是自性的乐(自身体性是乐的乐)。

比如,往山上不停地奔走,走到一定量时,身体的苦受会逐渐加重,腰腿酸胀、心跳加速、头晕眼花等等。此时若稍作休息,就会有身心负担减轻的安乐感觉。

若太久坐,仍复如前,生众苦故。若是性乐之因者,应如苦因,随其习近,其苦渐增。如是习近行住坐卧、饮食日阴等,亦应随其几久习近,便有尔许安乐渐起,现见太久惟生苦故。

如果坐得太久,则仍然像前面一样生出苦来。如果坐是自性乐的因,那应当如同苦因,随着不断地受用它,就逐渐地增加苦一样,依止行、住、坐、卧、饮食、日晒、乘凉等,也应当随着做了有多久,就有那么多的安乐渐次生起,然而现量见到,做的时间太久只产生痛苦。因此,有漏乐受并没有自性安乐的自体。

小结:

一、自性之乐的受(有法)持续受用时,乐受将辗转增长,因为自性之乐不会转变为苦的缘故。

比如:火是热性,身体靠近火的时间越久,灼热感就越强。

二、有漏之受(有法)并非乐的自性,因为持续受用反生苦受的缘故。

如是亦如《入胎经》云:“难陀,行住坐卧诸威仪中,应当了知别别是苦。诸静虑师,应观彼彼威仪自性,若行度日,不住不坐不卧,彼则于行,惟别受苦。别别领受猛性、粗性、难可忍性、非悦意性。非于其行,起安乐想。”

如是也如同《入胎经》所说:难陀,你要知道,行住坐卧四威仪中,各各都是苦的自性。修静虑的行者们,你们要观察彼彼威仪的自性。比如,一天当中一直行走,既不停止,也不坐下或者躺下,在这行走的有漏法上,只是领受身体肢节等的苦,而且各各领受猛性、粗性、难可忍性、非悦意性等的苦受,并不会对行走起安乐想。

余三威仪亦如是说。

其余住、坐、卧等三种威仪,也如是而说。

也就是,一直站立而不行、不坐、不卧,或者一直端坐而不行、不立、不卧,或者一直躺卧而不行、不立、不坐,都只会感受大苦,全无安乐。

“难陀,然由彼彼威仪之苦,暂间断故,遂于余余新生众苦,妄起乐想。”

佛说:难陀,但是由于行持彼彼威仪时的苦受暂得间断,因此便对其余新生的苦妄起安乐之想。

比如挑重担,右肩挑久了疼痛时,换在左肩上,就觉得舒服,这就是妄起乐的错觉。实际上,这时间断了右肩的负担之苦,而左肩的负担之苦正悄然生起,由于新的阶段最初的苦受比原来微弱,因此而引起安乐的错觉。

又如,地狱罪人从极苦的地狱脱生为牛,在烈日下耕地,并不是得到了自性的安乐,而只是另一种苦的开始。又如疯子在狂吼乱跳,拿刀到处砍人后,稍稍平静下来,照着镜子傻笑,也不能称为自性之乐。又如上班族周末到酒吧休闲,酒吧里环境优雅、灯光迷离,靠着舒适的坐椅,边欣赏歌舞,边品尝饮料果品,紧张的身心松懈下来,似乎非常惬意,实际上只是新苦的开端,时间一久,单调乏味之苦又会凸现出来。

总之,在轮回当中,凡夫都是以苦为乐,当一种苦相转换为另一种苦相时,就误认为现前了安乐。实际上,只是新苦的开始。

“难陀!生惟苦生,灭惟苦灭,生惟行生,灭惟行灭。”

佛说:难陀,有漏乐受生了,只是苦生了;有漏乐受灭了,也只是苦灭了;有漏乐受生起时,只是行苦生;有漏乐受息灭时,也只是行苦灭。

《四百论》亦云:“如安乐增长,现见反成苦,如是苦增长,然非可转乐。”

有人问:依止有漏乐受稍久,就会生起苦受,依止有漏苦受稍久,会不会转成乐受呢?

答:安乐增长后,现见它反而转成苦,如是苦增长后,却不能转为安乐。

因此,由“苦受增长不转为安乐”,可证其自性是苦;由“乐受增长反而转为苦受”,可证其自性并非安乐。

巳二、思惟别苦分三:一、思惟人间之苦 二、思惟非天之苦 三、思惟天人之苦

第二,思惟别苦有六。

即思惟六趣每一趣中存在的苦事。

三恶趣苦,已如前说。

三恶趣苦,在下士道中已作宣说。

午一、思惟人间之苦

人苦者,谓饥渴、寒热不可意触、追求劳苦,复有生老病死等七,如前当知。

人间的苦恼,有饥饿、干渴之苦,有寒热不适造成的苦,有谋生追求的劳苦,还有生老病死等七种苦。要按照上述的八苦、三苦等去了解。

又如《资粮论》云:“恶趣苦无余,人中亦现有,苦逼等地狱,贫如琰魔世。此中旁生苦,强力于羸弱,制罚及损害,相续如暴流。”

又如《资粮论》所说:所有的恶趣苦,在人间都有它的同分:痛苦逼切等同地狱,比如,遭受酷刑,被割去眼耳、烈火焚身、五马分尸等;受用贫乏犹如饿鬼,比如,非洲难民饿得皮包骨头,终日惶惶,到处寻找充饥的食物;这里的旁生苦是弱者常受强者的压迫、制罚、损害,又有类似旁生的役使之苦,出卖劳力,做牛做马,身心毫无自在。上述诸苦,在人间就如瀑流一样相续不断。

“有因贫乏起,余从不足生,追求难忍苦,一切谋略杀。”

有人因贫乏而生忧苦,又有人因为不知足而生苦恼,在追求财富、地位、受用等的过程中,会产生难忍的痛苦以及一切谋略、暗杀的痛苦。比如,为了获得财富、权势、女色等,有追求的苦,有与人竞争、冲突的苦,有尽心投入却一无所获的失望之苦。

《四百论》云:“胜者为意苦,庸流从身生,二苦日日中,能坏此世间。”

人大致分上层人和底层平民两类。上层人有心苦,底层平民有身苦。这两种苦天天在摧坏世间。

有身份、有地位的人虽然不必要做苦力,但为了维持或增长名誉、财富、地位等,妄想执著比常人多,意苦深重。下层平民为了生存,身体要承受日晒雨淋、奔波负重、连续操作等劳苦。所以说,以意苦和身苦天天在摧坏世间。换句话说,世人天天都要受到身苦和意苦的逼恼。古人说:“浮生一月之中,可开口而笑,只四五日矣。”说明为人乐少苦多,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苦中度过。

以下两篇文章摘自网络,可用来思惟当代人的意苦和身苦。

做一个老板、一个企业家,一个成功人士,是当代许多人的梦想,那么成为所谓成功人士真有安乐吗?

一、选择之痛苦

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,老板面临企业发展方向的抉择,例如,企业到底要不要发展壮大?如果企业需要进一步发展,是自己管理,还是请职业经理人等。这种选择的痛苦是企业员工所不能体会的。

二、风险之痛苦

企业规模越大,风险也就越大。很多时候,老板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合适或者正确,一旦失利,后果还得老板自己承担。

三、亲情之痛苦

老板的付出比常人多很多。早上八点钟到办公室,中午开会或者陪人吃饭,下午接待各种各样的人,晚上还要应酬,等到回家的时候,小孩和太太都已经熟睡,老板与家人之间基本上没有沟通和交流,有的人做了老板以后,由于利益的纷争,兄弟姐妹朋友反目成仇,老板成了孤家寡人。

四、身体之痛苦

很多老板不仅工作要动脑,而且还要交际应酬各种人士等,结果肚腩大了,头发没了,身体垮了。成功的代价是牺牲了身体的健康和寿命。

五、孤独之痛苦

老板的交际广泛,但只是表面的风光。由于和家人疏于沟通而出现了裂缝;有了烦恼,不能对家人倾诉,不能跟朋友交流,更不能和下属说,老板高处不胜寒。不能随便外出,不能随意做事,一举一动都要考虑企业的形象,享受不到所谓常态的快乐。

六、财富之痛苦

有了钱比没钱更痛苦。因考虑财富的安全,吃穿并不比以前更放得开,变相的敲诈随时发生,黑白两道都要应酬,大小部门也要“烧香”,谁让你身价过亿?

七、安全之痛苦

在经营当中免不了得罪人,老板总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,在家、出外都安排保镖,无法享受常人自由自在的生活。

八、变态之痛苦

老板圈子里流行着一句话:老板们越来越过不上正常的生活,包括不正常的人际关系和心态。比如有的老板会赌博甚至吸毒,有的老板会包养二奶。这样做法的代价,轻则被敲诈勒索,重则造成企业经营管理的很多漏洞,倾家荡产。

九、责任之痛苦

谁都可以死,偏偏老板不能死。不管老板大小,总是有几百人、几千人、几万人等靠他生活,如果因他离开而导致企业破产,那么很多人都面临着重新选择岗位,甚至对整个产业都可能会产生影响。

十、学习之痛苦

老板本身需要改变、学习,很多老板是又工作又学习,不得不面临改革的痛苦。

再来看一看普通人的生活。

吴嫣梅25岁,是北京外来人口,在一家电脑公司打工。每天早晨5:30起床,准备早饭,收拾家务。6:30收拾完毕,吃完早点,出门坐公交车去上班。由于路程远,路上要耽搁一到两个小时。但是由于房租便宜,所以只能这样选择。

8点半到达公司,收拾公司里里外外,打扫卫生。9点钟正式上班,这时来了顾客要忙着报价,拿样品给顾客看,顾客不买,还得笑脸相送;顾客不满意,还得笑脸相陪;顾客砍价,还得据理力争;顾客买了又挑三拣四,照样端茶送水……,工作紧张而繁重。

到中午12点按理应该正常吃饭,但老板规定只有30分钟就餐时间,超时扣工资!没办法,只好以方便面充饥,吃得胃里翻江倒海,难以忍受!20分钟用完餐后,12:30继续工作,下午收货款,拿着欠条到处跑,求爷爷告奶奶,王老板说:今天没钱,改天吧。张老板说:今天给你开延期支票。陈老板说:先给你结一部分,剩下的以后再说。这样下午就在焦头烂额中度过。

下午6点到了下班时间也不能回家,还得加班把当天出货、入库等各项账目录入报表,不能录错一个小数点,忙忙碌碌,头昏眼花,万一出了差错,还得负责赔偿。核对完账目,将近晚上9点,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,路上一个半小时。

10:30到家,做饭、吃饭、洗澡,又用去一个小时,到了半夜11:30,浑身就像散了架,不知不觉中睡着了。第二天早晨一睁眼,又得重复头一天的生活。

她的朋友如此评论她的生活:“起的比鸡早,吃的比猪差,干的比驴多,睡得比狗晚。”

午二、思惟非天之苦

非天苦者。

以下按《亲友书》讲解非天的斗争苦和不见圣谛苦。

如《亲友书》云:“诸非天中意苦重,由其性嗔天德故,此等由其趣性障,具慧不能见圣谛。”

如《亲友书》说:非天意苦深重,(照理说,非天有福报、有能力,为什么还意苦深重呢?)这是因为非天天性爱嫉妒,见到天的福德超胜自己,就起嗔心,所以意苦深重。而且由于非天有属于阿修罗道(趣)自身体性上的障碍,所以虽然有智慧,却不能现见四圣谛。

以下解释论文涵义。

此由不忍,嫉天富乐,令意热恼。由此因缘,与天斗诤,受割裂等伤身众苦。

这是说,非天由于嫉妒心难忍天人的安乐,使心热恼。由此因缘,与天斗争,而遭受割裂等的伤身众苦。

非天见到三十三天圆满的受用时,内心无法忍受,致使心意热恼。由此与天人交战,有些头被砍断、四肢断裂,有些被天人的金刚、利矛、铁轮等击伤,感受割裂等身体受创之苦。

天界的如意树,根长在非天的境内,果实却供天人享用,所以非天难以忍受。与天人交战,但多数是以非天的惨败而告终。据说天人将宝剑轮系在天象的鼻子上,派出天象,能杀死数十万的非天,他们的尸体从须弥山顶纷纷掉入游戏海,鲜血将海水染得通红。

此等虽具智慧,然由异熟障故,于彼身中不堪见谛。

非天虽然也具有智慧,但是因为异熟障的缘故,在受非天身的期间,不堪现见四圣谛。

所谓异熟障,就是一经受生在非天趣,就具有此障碍,终其一生也无法现见四谛。

《瑜伽师地论·卷二十九》说:“异熟障者,谓若生处,圣道依彼不生不长,于是生处异熟果生。或有生处,圣道依彼虽得生长,而于其中异熟果生,聋呆愚钝、盲瞽喑哑,以手代言,无有力能解了善说恶说法义,是名异熟障。”异熟障可分两类:一、受生在某生处中时,依于彼身不能出生、增长圣道;二、受生在某生处后,虽能修行佛法,但在此生处成熟了盲聋喑哑、痴呆愚钝等的异熟果,只能以手式代替语言,没有能力理解种种善说和恶说的意义。生在阿修罗道中,被嫉妒所障,内心热恼,内心难以调顺,所以不能见到真谛。

以人间而言,有一类人竞争心强,虽然擅于争权夺利等,但由竞争成性,心不调顺,而成为现见无我的障碍,也可说是人间修罗的障难。

反观自心,如果现在有嫉妒、竞争的心态,以此烦恼种子随逐,将来遇缘就要感受非天之类的斗争、嫉妒之苦。所以为求解脱,要厌患非天的苦及苦因。否则,生为非天,便成无暇之身,尽其一生,害他害自,终堕恶趣。因此应如《心性休息》所说:“故求善妙寂灭众,当速修持解脱法。”

《念住经》说此为旁生,《瑜伽师地论》说为天趣。

《念住经》将非天归类为旁生,《瑜伽师地论》将非天归在天趣当中。

非天的斗诤和不堪见谛之苦,其根源就是行苦。因为五取蕴当中有苦和烦恼种子安住,所以一旦生到阿修罗道之后,缘着天界的圆满,势必引发猛利的嫉妒、斗争等苦,无可逃脱。

午三、思惟天人之苦分二:一、欲天三苦 二、上二界粗重苦

思惟天苦分二:一、欲天三苦;二、上二界粗重苦。 今初

讲述天苦之前,首先按《瑜伽师地论·声闻地》讲述欲界天的受用安乐。

《声闻地》说:诸天享受广大的天界富乐,非常惬意。天人的身体内外洁净,无有臭秽,也没有尘垢、筋骨、脾肾、心肝等不净物。

天人长久住在自己的宫殿中。宫殿由金、银、琉璃合成,以种种文采绮饰作为庄严,又排布有种种台阁、楼观、窗户、罗网等,美观可爱,点缀着珠宝的耀眼光彩。

天宫当中有食树,自然流出青黄赤白四种名为酥陀的美味;又有饮树,流出甘美琼浆;又有乘树,出现种种奇妙车乘;又有衣树,长出种种细软妙色鲜洁的妙衣;又有庄严具树,显现宝珠、臂印、耳珰、环钏等种种庄严具;又有熏香鬘树,出生种种涂香、熏香和华鬘;又有大集合树,树根深深地扎在地下五十由旬处,树身挺直,高达四百由旬,枝叶覆盖到方圆八十由旬的地方,树上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,花香随风飘散一百由旬,逆风也可熏到五十由旬,每逢三十三天四个月的雨季,天人们就聚集在大集合树的树荫之下,以天界五欲尽情娱乐;还有歌笑舞乐树,长出歌、笑、舞等使用的种种乐器;还有资具树,长出饮、食、坐、卧等种种资具,诸天想要受用时,随自心愿和福业,而自然显现。

天王帝释的普胜殿,在一切诸天的宫殿中最为殊胜。普胜殿中分布有百座楼观,每座楼观中又有百个台阁,每个台阁又有七所房屋,其中有七位天女,每位天女都配有七位侍女。

天界地面,平坦如掌,没有高下凹凸。脚踩在地面时,当即生起安乐。恒时有曼陀罗华铺满地面,微风吹去枯萎的花朵后,又引来新的天花。

天宫的四面都有布局美观、排列整齐的天街。街道清净端严。天宫的四面又有四座大门,规模宏伟,天门前有各类妙色药叉,常常守护天门。天门四面又有四所林苑,分别叫做缋车、粗涩、和杂、喜林。

天人的身体自然放出光芒,从天身显现暗相,就知道白昼已经过去,夜晚开始降临。天人们就在此时休息,种种天鸟也不再和声鸣叫。

天上,常常听到种种歌舞、音乐、鼓噪以及戏笑等音声,常常见到种种可意色相,常嗅种种妙香,常品种种妙味,又常触及种种天女的最胜妙触。天人就这样时时被欲乐牵着心,放逸散乱,虚度时光。

未一、欲天三苦分四:一、死堕苦 二、悚栗苦 三、斫裂杀害驱摈苦 四、散乱苦

申一、死堕苦分二:一、死殁苦 二、堕落苦

初死堕苦中有二。】

死堕苦有二:即死殁苦和堕落苦。

酉一、死殁苦

死殁苦者,如云:“诸天趣乐虽极大,然其死苦大于彼,如是思已诸智者,莫爱有尽天趣乐。”谓较昔受天欲生乐,将临殁时,五死相现,所起痛苦,极重于彼。

死殁苦,如《亲友书》所说:“诸天趣虽有极大的安乐,但其死殁之苦更大,如是思惟欲天苦之后,诸智者切莫贪爱有穷尽的天趣之乐。”意思是说,比较往日享受天界妙欲所生的安乐,天人临死殁时五死相现所起的痛苦,远为深重。

五死相者,即如彼云:“身色变为不可爱,不乐本座华鬘萎,衣服垢染身出汗,是于先时所不出。”

五种死相的情形,就如《亲友书》所说:一、身色退变为不可爱,本来天身自具光明,临终时天人身光首先退失;二、不能安坐在宝座上;三、华鬘枯萎;四、衣服出现垢染,天衣本不沾尘,临终时天衣染尘;五、身体出汗,天身本不出汗,临终时腋下出汗。

《本地分》说:天子临终,躺卧在林间,眼看着自己的采女移情别恋,和别的天子一起游戏,内心比利刀割身还难受。

“天趣报死五死相,起于住天界诸天,等同地上诸人中,传报当死诸死相。”

在天子显现五死相时,其余天子就会传报此消息,如同人间传报某人快死或已死的诸死相的消息。

《心性休息大车疏》上说:天人现前死相时,身体恶臭,其父母、亲友会在远处喊他的名字,而且说:“愿你死后生在南赡部洲的人间,在那里行持十善业,将来再投生到这个天界。”如此边说边散花,然后全部离开。只留下天子孤单一人,极为凄惨,犹如人间传染病患者被隔离出人群一样。

酉二、堕落苦

堕下处苦者,如云:“从天世间死殁已,设若全无少余善,彼无自在往旁生,饿鬼地狱随一处。”

堕落下界之苦,如《亲友书》所说:从天世间死亡之后,如果没有其余的善根,就会无自在地随业往旁生、饿鬼、地狱任一处中受生。

天人具有神通,能见后世,临死前要承受眼见堕到下处的巨大惊惧之苦。这就像小车在接近悬崖处,忽然刹车失灵,车主眼见小车奔向悬崖,而惊恐万分;又像囚犯知道十分钟后要被拉出去杀头,恐惧得浑身颤抖。

《普贤上师言教》说:“这时天人通过天眼观察,了知自己后世转生何处。当看到转生之处的痛苦时,本来死亡的痛苦还没有消除,现在又加上堕落的痛苦,无形之中痛苦就增长了两三倍,他们禁不住放声哀嚎。这种悲惨的情形要延续七天,三十三天的七天可相当于人间的七百年啊!临终的天人回想起往日的快乐幸福,而如今无有自主继续住留,感受即将死亡的痛苦;看到后世生处的悲惨,感受堕落之苦,遭受这两种痛苦的折磨,内心忧伤,这种痛苦已经超过了地狱的痛苦。”

小结:

天人在即将死时,五死相现:光耀的身体变得暗淡无光;再也无法安坐在宝座上;身上的花鬘逐渐枯萎;一尘不染的天衣也沾上了尘垢;香洁的身体开始流汗臭秽;属于自己的天女也抛弃自己,和其他天子游戏。从此告别了一生的美好和快乐,这样残酷的结局,使天人极难承受。

更可怕的是,如果没有其它善业,死后就直堕恶趣,随之而来的是漫长而剧烈的大苦。

以上的死堕苦揭露了天界欲乐的真相。天人尽其一生的种种快乐都只是欺诳的法,并非真实的安乐。想一想,如果欲天的快乐是真实之乐,为什么在受用到最后时荡然无存,反而转为死堕的大苦?其实,从受生天界的第一刻起,就注定了有死堕之苦降临,这是有漏有为法的本自体性。随着烦恼和业的力量运转,念念迁流变化,无论如何,都避免不了最终的坏灭。

申二、悚栗苦

悚栗苦者,谓由有成就广大福聚及上妙五欲天子生时,诸薄福天子见已惶怖,由此因缘受大忧苦。

“悚栗苦”是说,当成就了广大福德和上妙五欲的天子诞生在天界时,薄福的天子们见到之后,惊恐不安。由此因缘,内心感受很大忧苦。

类似的痛苦,人间也时有发生。比如,某人考取电影学院,毕业后出演了几部影片,成为颇具名气的小明星。某一天,他和国际大明星站在一起,无论相貌、气质或人气、知名度都远逊一筹,这时他的自我备受压抑,内心会出现惊恐之苦。

其实,从普通人发展成明星,就好像从人上升到了天界,名声、地位、财富都远胜以往,但要认识到五取蕴的行苦性并没有丝毫改变,正是由于心中有烦恼种子,所以一遇到胜过自己的对境,马上就现行惊恐之苦。思惟天界苦时,要结合行苦来体会。

申三、斫裂杀害驱摈苦

斫裂杀害苦者,谓天与非天斗诤之时,受断支节、破裂其身及杀害苦。若断其头,即便殒殁,伤身断节,续还如故。

“斫裂杀害苦”是说,天人与非天交战时,天人手持金、银、玻璃、琉璃四种兵器上场应战,在战争中,感受支节斩断、身体破裂以及被杀害等的痛苦。如果天人的头颅被砍断,当即就会死亡,如果只是伤身断节,还能恢复如初。

驱摈者,谓诸具足强力诸天,才一发愤,诸劣天子便被驱摈出其自宫。

“驱摈苦”是说,具有强大势力的诸天,才一发怒,诸弱小天子就会被逐出自己的宫殿,落得无家可归。

申四、散乱苦

又如《资粮论》云:“所有受欲天,彼亦无乐心,遭欲贪炽然,内火而烧煮,若诸心散乱,彼岂有安乐?”

又如《资粮论》所说:所有享受五欲的天人,也没有真正安乐的心。因为以享受欲乐为缘,会令内心遭受欲贪炽燃的烧煮,如此心在五欲中散乱,岂能有真正的安乐?

这六句当中,前两句是所立,后四句是能立。

“非于无散心,刹那能自在。”

对欲天来说,不散乱于五欲的澄定之心,刹那也不能自在拥有。

“散逸扰乱性,终不能寂灭,等同有薪火,遍受大风吹。”

在欲尘中散逸的心,是以扰乱为性,直接与定相违。由散乱终不能寂灭。犹如干柴上的火焰恒时受大风猛吹,只会越吹越旺。

“薪柴”比喻天人心中的贪欲种子;“火”比喻贪欲;“大风”比喻天界妙欲,是助长贪欲的外缘;“烈火为大风遍吹,越吹越旺”,比喻天人心中的贪欲遇到妙欲后,增长炽然。由此就知道由享受五欲,终不能使内心澄定而得寂灭。

《净土十疑论》中记有一事:

印度无著、世亲及师子觉三菩萨,共同求生兜率,相约谁先见弥勒菩萨,就回来相报。

后来,师子觉先往生,多年杳无信讯。之后世亲往生,三年后,才回来转告。

无著问:“为什么耽搁这么久?”

他说:“到兜率后,听完弥勒菩萨讲一座法后,就立即返回。天上时间长,所以地上已经过了三年。”

又问:“师子觉现在何处?”

答:“他生在兜率外院。此处太享受,他以五欲自娱,自升天以来,从未见过弥勒菩萨!”

可见,小菩萨遇到天界五欲,尚无法把持,何况一般凡夫。受生天界之后,由于烦恼种子随逐不离,因此无堪能性,而只有被五欲牵着心走。天界的散乱之苦,根源还是在行苦上。

《萨遮尼乾子经》说:“诸天大系缚,无过于女色,女人缚诸天,将至三恶道。”《安士全书》上说:转轮王除玉女外,有二万妙丽夫人。忉利天王拥有的玉女更是数以万亿计。在每位天女的身边,都化现一位天王,以受娱乐。被极大的妙欲引诱,大多数天人都在放逸中虚度光阴,无法收心趣入圣道。因此,广大天界无数的天人都只是等待堕落的人。正所谓:“世上哪有双全事,不负如来不负卿?”

又云:“如病愈未久,食所不宜食。”

又说:犹如大病初愈不久,不知节制,吃了不宜的食物,致使重病复发,又陷入苦中。

“病”喻恶趣苦;“病愈未久”喻暂时超出恶趣;“食”喻受用;“不宜食”喻五欲;“食所不宜食”意即受用五欲,贪著不舍,致使重堕恶道。凡庸之人,一入富贵声色之乡,就迷惑颠倒,完全不记得贪欲的过患。五欲正如毒品,不宜多食,否则必定为欲而伤身。

《山庵杂录》中记有一事:

元朝江西绝学世诚禅师,长期居山不出世,座下有七人结盟修禅。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位,有所心得。诚公以三关语斟验,都能应答。不幸他早亡,生在山下一户人家。出生时,父母都有梦兆。五岁读书,不烦老师讲解,自己能解释意义。

有一天,父亲带他上山拜见诚公。诚公问:“你答过我三个转语,还记得吗?”他如数地回答。诚公点头说:“是我的话”,嘱咐他父亲善加培养。

后来,其他寺院的僧人送给他家丰厚的钱财,收他为弟子,让他学习鱼山梵呗。从此,他应施主迎请,常得供养,动了骄奢之心,世俗不法之事无所不为。

诚公因为此事,立三种大愿警策学人。一般参禅人,在静定中得个欢喜处,只是尘劳乍息,慧光稍现,不能以此为究竟,这是因为八识田中还有无明的根本,如石压草,若石一去,草必复生。

未二、上二界粗重苦

色及无色上界诸天,虽无此诸苦,然烦恼随逐,有诸障碍,于死于住悉无自在,故彼亦由粗重为苦。

上界色、无色界诸天,虽然没有此等欲界之苦,但仍然为烦恼种子随逐不离,而且有异熟障,对生与死毫无自在,因此也由粗重而苦。

按照三苦来衡量,色界和无色界都有行苦。而且,色界一至三禅天有乐受故,具有坏苦。四禅天及无色界只有舍受,故无坏苦。此外,上界天还存在从上界堕落下处之苦。

又如《资粮论》云:“色无色诸天,超越于苦苦,以定乐为性,住劫不倾动。然非毕竟脱,从彼仍当堕。”

又如《资粮论》所说:色、无色界诸天超越了苦苦,以定乐为自性,多劫住于定中不动摇,然而,这只是暂时离苦,并非毕竟解脱,仍然难免从彼界堕落。

“似已得超越,恶趣苦暴流,虽励不久住。”

上界天安住定中,似乎已超越了恶趣苦的瀑流。实际上,虽然努力修习世间禅定,也不可能长久安住。

以下以比喻说明。

“等同空飞鸟,如童力射箭,堕落为边际。”

就像大鹏鸟在空中振翅高飞,也有体力耗尽无法维持而下落之时;又如孩童用力射出的飞箭,在动力消耗穷尽时,终归堕落。

【“如久然诸灯,刹那刹那坏,诸行变坏苦,仍当极侵恼。”

天人以修有漏禅定为因,得生上界。而这只是依仗有限的定力安住于定中,毕竟没有超出行苦。当定力消尽时,又会被烦恼和业力驱使,堕于下处。就像一盏久燃的油灯,看似不动的假相下,实际是刹那刹那地坏灭,与此相似,住劫不动的上界天仍然被诸行变坏之苦极度侵恼。

正如《亲友书》所说:“虽得天界大欲乐,及诸梵天离欲乐,后堕无间为火薪,忍受众苦无间绝。”上界诸天的结局多数悲惨,考察其原因,是因为因地修行时,错认修世间定为解脱道,以及认为获得禅定便是解脱。既然埋下这一祸根,就会在定力丧失而即将堕落时,认为没有解脱。随此邪见而身陷地狱。比如《楞严经》上讲到的第四禅无闻比丘,妄称自己已证圣果。在天报穷尽,衰相现前时,谤阿罗汉,由此身遭后有,直堕阿鼻。

因此,要思考:只修习有漏禅定能否避免堕落呢?有漏定不同于证空慧,并不能对治苦因烦恼,息灭五取蕴,因此仍然要随惑业而转,无力遮止生死迁流。

可是不了解这一真相的人,总是想维持住轮回的安定与美好。其实,有漏法本是不坚固注定变坏的法,任你如何维持也不可能转变成坚固的自性。因此,为维持世间盛事所付出的努力,都只是付诸东流,毫无实义。

巳三、摄义

学人思惟轮回苦时,要在通达苦苦和坏苦之后,进一步致力于思惟行苦。如果只停留在苦苦和坏苦的认识上,就难以发起普厌三有的心。因此本论特别强调说:如果对于生死取蕴的自性,没有生起真实厌离,那么真实的求解脱心就没有发生之处。

行苦的相状用比喻来描述,就像大海中即将沉溺的商主;又像被大水无情冲走的孩子;又像手脚被缚将堕悬崖的人;又像注定要被敌人杀害的俘虏;又像刹车失灵随时会车毁人亡的车辆。

观察轮回中的一切法,就像一辆辆刹车失灵的小车,无法自控地随业迁流,而终归毁灭。凡夫俗子不修解脱道,都无力掌握自己的身心,完全只是随着烦恼和业而转。像世上的男女老少都是刹车失灵的“车子”,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,最终就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。不但是人,连天上的星星最终也要一颗颗地殒灭。事实上,任何受烦恼和业力支配的法,不论外在多么清净、安乐,实际上只是苦性的法,结局只有坏灭,堕入苦中。

兰仁巴大师曾经说:就像污秽制成的物品,不论外在的形色多么漂亮,其性质仍然是污秽之物,所以不能以表面形状的美丑作为理由,而对它产生好丑之心。同样的道理,烦恼和业造就的法,不论是好或坏,自性都是无常。因此,对这类法要生起厌离。

只要还处在轮回的状况中,行苦就遍在流转的每一个刹那上。行苦本是五取蕴的体性。受其控制,辗转地起惑造业,由惑业力而受生诸趣,这就是生生死死的轮回。在思惟认识之后,就像对传染病患者和他的衣服都会恐惧一样,对轮回中的任何好坏之法,上至梵天和无色界都同生畏惧。《四百论》说:“诸智畏善趣,等同那洛迦,不畏三有者,此中遍皆无。”

总之不论在轮回的高低何处,都同等以苦为性,是苦的轮转,无法脱离。所以,轮回并不是什么安乐洲,而只是火坑、罗刹洲、牢狱,完全没有得乐的机会。《正法念住经》说:“地狱以烈火逼恼,饿鬼以饥渴逼恼,旁生以互相啖食逼恼,人类以寿命短促逼恼,非天以斗诤逼恼,诸天以放逸逼恼。轮回犹如针尖,何时也不得安乐。”《宝性论》中说:“轮回生死无始际,众生流转于五道,犹如粪秽无香气,五道之中无安乐。”莲花生大士说:“轮回中如针尖许的安乐也没有,即使有一点,也只是变苦而已。”《瑜伽师地论》说:“又无漏界中,一切粗重诸苦永断,是故唯此是胜义乐,当知所余一切是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