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法印-涅槃寂静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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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法印:涅槃寂静

开显涅寂静法印的大义分二:

一、宣说涅寂静法印的真义;

二、劝诫缘涅果发殊胜道心。

初中分二:

(一)总说;

(二)别说。

初中又分二:

1、略示涅寂静之义;

2、以理成立此义。

1、略示涅寂静之义

如前所述般,了知有漏五蕴为苦后,以真实对治断尽其因诸集,由此彻底退失有漏因果之解脱涅槃,即是寂静。以彼为彻底远离轮回一切苦相之体性之胜妙果位故。

这里配合四谛来解释涅槃寂静。“有漏五蕴为苦”即苦谛,“其因诸集”即集谛,“真实对治”即道谛,“解脱涅槃”即灭谛,从中可以看到四谛的修持要点。

也就是,首先按照《有漏皆苦》所说,认识有漏五蕴纯是苦性。了解了五取蕴相续所摄的一切轮回现相、苦乐舍境遇全是苦性,毫无真实安乐可得,就会发起厌患三有的心而希求解脱。为了得解脱,必须知道苦因是什么。由于见了苦,就迫切地希望解决苦,这样就会把心引入对集谛的思维中。最终发现苦因是诸集,包括种种烦恼、种种有漏业,而且它的根源是我见。知道集谛即苦因后,就知道在何处下手了。

“真实对治”,指无我观慧(主要)以及它的眷属们。见无我的空慧是我见的正对治。就像由于眼识不明,把花绳见为蛇,起了蛇的妄见,由此发起种种不寂静心态以及行为;只要打开灯,清明的眼识见到绳上没蛇,当即消除蛇见以及由蛇见引起的一系列不寂静心态和行为。像这样,现见无我的空慧,能断掉集之根源——我见,由此将断尽苦因系统集的内涵,即一切烦恼和有漏业。

这样断集以后,当然因灭故果灭,就像薪尽无火那样,彻底退掉有漏法范畴里的因果,一退永退,不复再生,这情形叫做“解脱涅槃”。从过去五取蕴的结蕴相续中脱出来了,没有因的缘故,不会再结后有蕴,这就叫“彻底退失有漏因果”。也就是从因、果两分来说明,因上,从根源上退掉了我执,从内容上退掉了烦恼和业,一断永断;果上,退掉了五取蕴的结蕴相续。这样退后不会再生,因此就解脱了错乱状况,这就叫“涅槃”。

接着要说明此涅槃的状况。它叫“寂静”,这是对于涅槃德相的描述。为什么说“寂静”呢?因为这是一种彻底远离轮回一切苦相体性的胜妙果位。所谓的“苦”就是逼迫状况,有苦不寂静,无苦即寂静,一切苦都没有了就称为“寂静”。

2、以理成立此义分二:

(1)以理成立集谛;

(2)以理成立灭谛。

初中分三:

1)以理成立苦蕴有因;

2)以理成立苦因为惑业;

3)以理成立烦恼以我见为根源。

1)以理成立苦蕴有因

以理成立此义:苦位轮回的五蕴并非常住或者不移动,而是时而生种种相故,能比量彼等具因。

“苦位”,指自从从清净界中沦落下来,形成了五取蕴,它就是行苦自性,从这个苦性中出生无量诸苦。它的状况是一苦接一苦,就像长劫不愈的大病一样,乃至没解除之间一直是苦的状况,在此期间称为“苦位”。它的内涵就是在三有中轮回的五蕴。

现在要观察五蕴有没有因,这又要从譬喻和法理两方面观察。就像在宽阔的三有电影厂里,不断地出现各种现相,时而出这个相,时而出那个相,并非常住不变,这就可以推出,在后面有一个放映因素,不是没有因。法理上,轮回里的身心世界不断地变异,没有一幕可以停住,时时出生各种各样的相,由此可推断,这些显现有因。反证:如果无因,不需要条件就能出现,那应当在一切时处都出现。然而,这和它不断变异的状况相违。或者,不需要因的缘故就没法出现,因为积聚再多条件也不是它的因,没有因就永远不生果。总之,以无因故,显现常有或常无。然而实际上,五蕴现相不断地变,因此成立有因。这里“并非常住或者不移动,而是时而生种种相”一句,在《诸行无常》里已经确定,五蕴现相是变异的,一幕都定不住。这就可以看出它有因。

2)以理成立苦因为惑业

此因又见自在天等造作万物,以理有害;而从业惑产生,以理合理故。

对此分两段思维:①破非因;②立正因。

破非因又分二:a破人格化的自在天等作者;b破非人格化的色法体性作者。

各种宗教和流派都安立万物的作者。比如,有的印度教派承许自在天是造作万物的作者,诸如此类,建立人格化的造物主。又有数论外道立自性为万物的作者,又如今天的物理学,建立非人格化的万物起因或元素等。

a破人格化的自在天等作者

以自在天派为例,他们承许一种人格化的作者。不能说这个法刹那就灭,又出来一个新的,这样的话自在天就要死掉,又出来新的,不许可故,承许为常。再者,自在天既是万物唯一的作者,应当有周遍性,不应有所局限,比如某些区域非他造作。再者,他是人格化的主,有各种思维,考虑此阶段造此人事物,彼阶段造彼人事物等等。再者,不能说他还受条件的支配,有时某些条件不具足还造不出等,因此要建立他有自在性。总之,此派立论自在天是一种常恒、周遍的法,他在思维后自在地造作万物,他是万物唯一的作者。

以理破斥:既然说万物都是由唯一的自在天造作,自在天又是常法,那以恒时具因的缘故,应当恒时出现万物。为什么万物有时出现有时不出现呢?既然因常具,果就应该常现,如此一来,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一切众生应该一时之间同时显现。为什么现在只有此时代的人,而没有古代的人呢?古代人既是自在天这个因造作,而此因现在仍具足,没有障碍,应当也造古代人。

如果说:自在天的考虑也有阶段性。某时某刻思维要造一批事物,于是这批事物就出现了,在另时另刻又想造另一类事物,于是另一类又出现了。

对此破斥:自在天是常法,那么他的思维是常法还是无常法?此时此刻的思维和彼时彼刻的思维是一还是二?如果是一,那应该造一样的事物,不应有差别;如果是二,那就是不同的法,有变异,怎么说是常法?

再者,既然承许自在性,那就没有做不到的,为什么当某些特定因缘和合时,即使想遮止也没办法,不得不生那些事物?而因缘消散时,即使想生那些事物也生不出?证明没有自在力,受因缘支配的缘故。有此缘聚才有此事物,无此缘聚则无此事物,哪个是自在天由自在力造的呢?诸如此类,可以发现此立论有理上的违害。

b破非人格化的色法体性作者

如数论派承许喜忧暗三德平衡时为自性,不平衡时发生虚假的万法现相,因此承许自性是万物的作者。

对此破除:这是胜义中的自性,又是由喜忧暗三种不同的德平衡而定义的,那这三德既是胜义中的三德,也就是三种不同的实法,为什么又是独一呢?是三就非一故。或者,如果每一个都是自性的话,每一个又具三德,这样就有无穷的过失等等。或者,自性既是常法,那就永远不变,为什么又有三德平衡和不平衡两种状况呢?平衡和不平衡是一法还是两法?是一法,那没有差别;是两法,就成了无常。如此等等可破色法体性的作者。

总结:由常一的因生无常多体的果法不合理

如果承许因是常一体性,出生万物,那以因是常的缘故,应当恒时生果。为什么对于果有某时生、某时不生的差别呢?比如以此因生一个人,那应当一切时都生这个人,以因具足之故。然而却发现生果有阶段性,只在此时生,在彼时不生,因此立常因不合理。再者,如果是独一的因生出万物的果,那为什么不一时生一切果呢?因为万物都以这一个因而具足的缘故。由此可知,常一体性的法为万物的作者不合理。

②立正因

以上看到轮回五蕴是无常、多体的状况。它有色受想行识五类所摄的各种体性、现相,而且有时空的迁移,根本不常住,刹那刹那都在变化。如果立一个常恒、独一的作者显然不通,因果不对应。因此,外教等所立的自在天、自性等为作者都以理有害。

内教所立的烦恼和业为正因是合理的,这是由于因上是无常、多体的状况。也就是根源是心,心起惑造业,都有多样性、无常性。心处在不寂静的状况,有贪、嗔、痴、慢等各种相状,这是多体;而且刹那即灭,是无常,不断地生起,在变化中。由这个不寂静心态——烦恼驱使,造作的身口意业也是多样性、无常性。刹那即灭是无常性,或者一段一段因上的显现是无常性。所谓的多样性,比如有善业、恶业、有漏业、无漏业,在善恶业中又有身业、口业、意业。业又有境缘的轻重、意乐的强弱、时间的久暂等各种差别。这样就构成了业的无数差别。

再对应佛教里的宣说,由种种业感种种果,这上面毫不紊乱。要具体地看到,以心起烦恼造作的种种业,的确有善恶、轻重等无数差别相。而且是自己造自己受,能成立业果律不相紊乱,以及因小果大、未作不得、已作不失四大定律。这样循着佛的教法去观察,发现这的确是唯一的作者。由心造作诸业,由善业感乐果,由不善业感苦果,而且,由善业和恶业的差别出生苦乐果的差别。再者,由心上造作的业,会出现相应的异熟果、等流果和增上果。譬如,由于心中种了业种子,将来就使得业果增长广大,而且出现异时、异地、异性的恶趣果报、善趣果报等。在这些方面会发现,以业为作者非常合理。再者,从等流果而言,也是由于过去有这样的造作习性,到了果位就会发出同等心识的造作,由此成立有造作等流。再者了解到,因果律有返回原则,造作什么样的业就会返回什么样的报应,因此成立领受等流。再者,心中造了此种业,它有变现器界的作用,因此会发生增上果。这样看来,器情万法的多样性、无常性,实际是由因上起惑造业的多样性、无常性而来。因上有无数差别相,导致果上有无数差别相,这是非常合理的。

继续观察:业由烦恼生是合理的。各种身口意的善恶业等都是由心中起了烦恼而造的。这可以透过两方面来确认:一方面从自身的状况来看,的确是由于起了烦恼,心在妄动状况中,被它驱使就会造各种业。比如为贪欲驱使,追求异性、名誉、财富、生活享受等,的确是最开始心动了、不寂静,结果被它逼迫发出各种行为。再者,可以从多样性、无常性来看。前面在因的状态上有无数种烦恼,归纳起来有十种根本烦恼、二十种随烦恼,一一都可以在自身上确认到它们的状况。由于烦恼有无数状况,导致出现的行为性质有无数状况。这能确认业唯一是由烦恼驱使而造的。这样由起惑造业这个因上的缘起,就发生了无数果相,都唯一是自作自受,它呈现出集谛范畴的大规律、大法则。这就可以确认,轮回五蕴或苦显现全是自心上因位的业惑所造成,对此会发起定解。

3)以理成立烦恼以我见为根源

如来有大慈心,开示利益诸所化的方便,有大智慧,如实照见万法的自性,而为大师具量士夫。以随行如来的智慧作观察,则了达能集诸业的一切烦恼悉皆以坏聚见为根源。

对这一金刚句分三段思维:①为什么随行如来;②坏聚见是怎样的见;③如何了达一切烦恼都以坏聚见为根源。

①为什么随行如来

前面了解了轮回五蕴纯是苦性,生死范畴里的法全是苦法,这里面有无数苦,之后就开始厌患,想从中超出。为了超出,必须了解苦是有因还是无因,推求时发现有因,而且不是自在天等的邪因,而是自相续中的业惑。进一步要探究苦的根源在哪里,如果知道根源,又找到了能从根断除的对治法,那由于断根的缘故,一切由根出生的苦就都会寂灭。这时就要寻求一位解脱道的导师。谁现见了苦的因缘,现见了解脱道的走法,而且能为我们开示,那我们就跟他走。

寻求时发现只有如来是示道大师,原因是他具有大智慧和大慈心。也就是,一切种智照见一切诸法的尽所有性和如所有性,或缘起和空性两分,因此,他透彻地见到了发生苦蕴的因缘,以及解脱道的走法。再者,他有大慈心。慈以“与乐”为义,大慈就是对于一切苦众生都愿平等施与现前、究竟的一切利乐。由于有大慈,愿意为众生无保留地开示一切能得利乐的方便,因此他决定宣说解脱正道,会说明苦的因缘以及灭苦的方便。这样的话,我们就按照如来所施设的教法,以随行的智慧去作观察。由于教法无谬、具善巧,我们随着如来导师的指示,就会逐渐在心中生起了达集谛的智慧,因此随行如来。

相反,其他世间导师并没有无谬地见到缘起真义,或者只见浅层而不彻底,我们即使随行也无法了达集的究竟真义。

②坏聚见是怎样的见

譬如夜暮初降时房间昏暗,不清明的眼识把前方的花绳看成了蛇。同样,在无明状况下,把坏灭、积聚体性的五蕴看成常、一的“我”,是这样一种妄见。那本来是多体、无常的蕴,一下子没看清,执以为它是独一、不变的我。就像没看清远方的盘绳,以为是一条有情的蛇,这显然是妄见。

③如何了达一切烦恼都以坏聚见为根源

我们要了解我见是烦恼的根源,就要把视野拓开,一直看到出现身心世界之前。那是不二的法界,没有能所对待,一点人我法我的妄相也没有。自从起了一念要明自己的心,就出了迷乱,由迷乱力变出二取。之后能所对待久了,开始取少分四大,识入到里面。这时出现错乱,把蕴的总聚看成实体,进而认为是“我”,这就出现了我见。从此就有了人我,它是世界的主体,这就是动乱的源头。

一旦从清净界中迷失,执取蕴聚为我,就没办法安了。在妄动以前没有一点人我的相,哪里有彼此的纷争?哪里会为私我争取什么?那是大同的法界、绝待的法界,它是寂静的,本来没事。然而沦落下来,有了私我意识,把蕴聚执为我以后,就出现了粗的妄相。既然世上有很多人,有很多好东西,那就要为私我争取,从此就没法安宁了。

由坏聚见生起诸烦恼的次第

由于错认蕴的总聚为“我”,当时就起了坏聚见。“见”是决定义,决定把这个执为我,就像不仅入了梦,而且梦中出现了我。这时就出现了补特伽罗的自体感,由此会分判自他差别。也就是,世界中心有一个“我”,它最重,然后有我所面对的其他,这样就分判了自他差别。在我所对的世界中分出自党他党,凡是适合我心意的叫做“自党”,凡是不适合我心意的就是他党。为了自我的利益就拉拢自党,对自党表示喜爱、贪著,对他党表示不喜爱、排拒,嗔恚他党。之后把我摆在人群里就有比较,当我具足某种功德时,心就会缘我高举。既然有了我,就会执著我为常或者断。由于把我见等以及相属的各种我所执持的恶行执为第一,执为最好,如此一来,对于开示无我的大师以及大师所说的业果、四谛、三宝等法就会起“这些没有”的邪见。因为自我意识盛行时,不愿意听从因果律和四谛,也不愿意去归依,反而否认这些是没有的。或者怀疑“这个有还是没有”等。诸如此类,以我见作为根本会发起各种烦恼,会起贪,贪著自党;会起嗔,嗔恚他品;会起边执见,执著我常、我断;会起见取见、戒禁取见,执著这些以我为根源的见解、恶行为殊胜;会对正法起邪见或疑惑等,诸如此类会生一切过失。

具体地观察

接着要具体地认识,怎么以我见为根源发起无数烦恼。自从决定地认为这是自我,那当然以它为最尊,而且,来到这个世上,所面对的境界里有很多好东西,因此,为了自我的利益要拼命争取,这就成了不寂静的总根源。也就是时时为我贪求,为我争取,欲望无限故,无法安身。由于整个世界都在无常变动中,而且随因缘力转,没有自在,因此会引起无数恐慌,在争取的过程中会起无数烦恼。这就发现,众生都是为了私我而入到无数的烦恼系列中。

譬如因为有最尊贵的我,当然要拼命地为我营造、为我设计、为我抗议、为我竞争、为我更新、为我丰富、为我打造脸面、为我赢得名誉、为我避免损失、为我做出表情等等。这里有许许多多我的欲求,所以没法安静,时时都是不寂静的烦恼态。而且,由于自我的尊严,会要求别人都得按我的意志转,听我使唤。又由于自我的尊贵,要求别人必须赞扬我、恭维我、呵护我等等。

然而这都是在抗拒真理,因为本来没有私我,却一直要保住这个虚假的我,那当然时时都是不安的。也就是,如果有人损这个“我”、骂这个“我”,那必然起嗔。如果有人赞这个“我”、敬这个“我”,又洋洋自得;把它放在人群里,又天天争;有点功德,站在上面,又翘起尾巴;贬一下,又感觉没脸。再者,自我贪婪无厌,碰到一样要一样,得到一种还要另一种,没得到又焦急。特别怕自己落后,无法忍受别人圆满。显不出自己就要拼命显,还要保自己。诸如此类,贪嗔痴慢嫉等无量无数。

一旦进入错乱的补特伽罗世界,进入轮回世界,就像最开始入了迷梦,自从出现见分、相分就迷失了。之后,又在这里面现起一个“我”,又现出很多个他,又有名利、异性等。因此,在梦中缘妄现的境分自分他,贪自、嗔他、高举、嫉妒、竞争等,这一切迷失、妄执的心态都叫做“烦恼”。根本的心就是随时要利益我、保护我、突出我,所以随时都要表态、要行动,没有一刻寂静。为了我,要做出各种表情,千姿百态,这些都是烦恼相。因为有我,就要打造一系列我的见解、我的思想、我的行动,整个一系列心都是自我的才有特色。可见,所有的烦恼不寂静,都是由我见为根源而出现的。

因为我,就出现了对我的无数计较分别、无数执著。就像养了一个贼儿子就有数不清的事、数不清的执著。对他有那么多的焦虑、操心,那么多的自豪、满足、欲望、欢喜、忧愁全是为自我而动的,然而这一切都是妄动。再者入到群体里,众生相都是烦恼状况,所以各个人都是我见、烦恼。在竞争场合里彼此染污,因此烦恼显得尤其炽盛。在这当中有多少贪嗔、多少争斗、多少显示对比,这些统统是烦恼,都是由于有私我才出现的。因此,我见是烦恼之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