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贤上师言教-听闻轨理9

以下着重教导第六识不要去缘三时的法尘境打妄想。

嘉色仁波切云:“先受苦乐如现波纹相,尽已无迹莫再追思忆,要念当思兴衰及离合,法外无有可信嘛呢瓦。”

嘉色仁波切的释颂教导我们,过去的事已经灭了,连影子也没留下,所以不必回忆;未来的事情还没来,做再多的希冀也没有很大必要;现前的事也是梦中的活计,精勤也是无意义的,所以也要舍弃。在后得当中,应当调伏自己的分别心。总的讲了这样四点。

他说:过去感受的苦乐就像水中现起的波纹,虽然当时有个现相,过后连痕迹也没有了,所以不必再去追索、回忆。

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,一切曾经发生过的事,到现前位除了只在记忆里有个影相外,什么都没有了。过去心不可得,切莫对于过去事再伺察。要对空性有些了解,一点东西也没有,何必再去想它呢?再怎么想也是白想。

《金刚经》三句话说得好:“过去心不可得,现在心不可得,未来心不可得。”所以我们要修无心之心。这样分三世观察就知道,应当歇下一切狂心。以往的事情像一场梦,什么也没留下,要问自己:你再回忆有何意义呢?你说:当时我多么苦,想起来就心酸。这也没必要。好比当时现了一点不好看的波纹,但它已经过去了,不必放在心上。你也不必想过去有什么甜美的爱情、辉煌的事业、美好的享受,无非是现了一点好的波纹,也都消失无迹了。所以不必再留恋过去,过去的事就彻底让它过去,我们修行就要变成一个无事道人、无心道人。

如果你实在要想,就想一想世上的事都在兴衰离合里,没有任何可靠的,因此说到“法外无有可信嘛呢瓦(嘉色仁波切所化地方的当地人,称呼为嘛呢瓦)”。除了法以外,其他都不是可依靠处。我们一直把意义建立在外在的幻影上,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,但实际它只是现一个假相,过后全部落空。要想这世上的事兴盛过后就是衰败,会合之后就是别离。总而言之,什么东西都抓不住,不可信任它。你以为有意义,但过后就没有了;你以为能保得住永久的团圆、兴盛、快乐,过后发现总是坏灭一空。所以,我们不必要把心放在这上,要一心住在法里,只有法才会给我们真实利益。

“未来生计撒网于干河,非如所念降临少希欲,若念当思不定何时死,岂有暇行非法嘛呢瓦”(“干河”指干枯没有水的河。)

未来的生计就像干河里撒网,捞不着一条鱼,这是不可实现的愿望。自己常常想我要做这样的、要实现那样的,但实际上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降临,这都是未来的妄想。

干河里一条鱼也没有,而你却想:我在干河里能不能撒一个网捞到很多鱼。干河就是里面没水,里面没鱼,什么可实现性也没有。那么我们目前坐在这里瞎想的,就是我们意识里的一条干河,这里面并没有未来的果。而我们却一直在打妄想,也就是在自己的干河里撒网,但是什么也得不到。世上的事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降临,所以对未来要减少希望。基本上不必去想什么未来,除了普贤行愿之外。普贤行愿是我们未来行道的方向,所以每一次都要祈愿,它符合还归法界的妙道。对于其他世上的事就不必去打什么妄想了。

如果你实在要想,就想一下死期无定。就是说我什么时候死都不定,说不定今天就死,那我还想未来干什么?甚至我上午就会死,那我还想下午干什么?甚至我这一小时就会死,我还想下一小时干什么?要像这样减少对未来的妄想。就像噶当派行者那样,吃完饭就把碗扣起来,不想下一顿,因为有没有下一顿都说不定。所以我们哪里有空闲行非法之事呢?

像这样,我们思维了无常,对于现世法的打算会缩小到零。他会想:今天都快死了,忙这些干什么?死的时候这些没有任何意义,再说我身上还有长劫的生死大苦没解决,我如果不好好修法,临终时没得到把握,万一落到恶趣,那多么可怕!他感觉自己正处在生死牢狱里,还有很大的担忧,因此只要有一刻工夫就要行持正法,哪里有时间去行非法呢?

“现前事如梦中作活计,精勤无义是故当弃舍,一饭亦应契法无著印,所作世事无实嘛呢瓦。”

有人想:过去事已经过去,再想没有意义,未来事还没有来,去迎接它也毫无意义,但是现在事是真实的,我们就是要捕捉现前的欲乐,来实现真正的人生。

他认为,要抓住现前一刻的享乐,这是最现实的,所谓活在当下,拼博在当下,成功在当下,所以要把握当下的每一个机会,要在这里得到生命的实义。所以他把一切的意义、幸福、快乐、成功、荣耀都建立在当下。尤其现在人更加短视,他也没什么历史观,也没什么未来的想法,就认为现前的感官欲乐最真实。稍微心量大一点的就想:我要把握现前的事业,这是很真实的。譬如现在我就在经营这样的事业,那我就要把它做得如何如何。人嘛,活在世上就是要拼博,我要通过勤劳精进来实现现世的事业。

回答:现前的事情就像梦中经营活计一样,无论你如何精勤,最终也是一无所得,所以应当舍弃。

譬如一个人在梦中要盖一幢世界上最庄严的大厦,想成为建筑史上的大师。他这样不断地在梦里面设计,组织大的工程队,然后配备各种建材,一层一层地建起。建好了以后还做各种的装潢、修饰等等。一旦他发现这只是在梦里建楼,什么也没有,这么勤作实际什么也得不到,这么想的时候立即就会放下。又好比梦里竞选,花了千辛万苦最后竞选当了州长。他梦里当了洲长以后,就觉得非常有意义,花很多心思去经营这里面的事。但是,他一旦发现这只是个梦,就知道再怎么做也是没意义的。诸如此类,梦中的钞票是假的,梦里的事业是假的,梦里的名誉是假的,再怎么努力也是子虚乌有的,所以应当舍弃。

这就告诉我们,不但是过去法、未来法现前不可得,没必要去动心思,就连现前法也只是虚花泡影,再怎么追索也是一无所得,因此同样应当放弃。这样就知道,往外逐求是什么也得不到的。因此,即使吃一顿饭也应当契合于法,用无著来印持,对这一切现相都无有耽著,这样来住在法当中。

我们所作的任何事都是毫无实义的。因无实义、体无实义、果无实义,因此佛法教导我们要入空、无相、无愿三解脱门。现前的法是没有体的,何必去攀缘执著,动很多心思营求呢?未来的法也是不可得的,应当彻底地放下希欲。过去的法更明白了,过了以后什么也没有。因此就要知道,我们所做的世事毫无实义,过去做的无实义,现在做的无实义,将来做的仍然无实义。

“后得三毒分别调令净,一切念境未现法身间,不容不行需时当忆起,乱念勿任自行嘛呢瓦。”

后得贪嗔痴三毒的分别要调伏使它清净。在任何时处都不要缘着可爱境生贪,缘不可爱境生嗔,缘中庸境生痴,应当防护内心,让心地干干净净的。在我们一切的念境没有显现为法身之间,这是不能不行持的,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忆起。也就是,现在不能在境界中起贪嗔痴,而是在任何境界里都要心空无住,不要以妄想现起分别,只要心里一起计较,随之而来的就是烦恼。因此,对于生活的态度,应当是任何处都随缘而过,不必执著。

乱念勿任自行嘛呢瓦。”这是说我们要防护心念,念头一起就要用修法来净除,不要让妄念独自地走。就像《遗教经》说的,牧牛人时时要用正念的绳索系住狂牛般的心,不能放任它到田地里去践踏庄稼,也就是时时得做牧牛行、防护行,这就是后得位的修持。时时看着它,识得不为冤。禅门有云:“不怕念起,只怕觉迟”。念头起的时候如果没觉察到,它就会不断地兴风作浪,造下很多恶业。所以,时时都得看着自己的心,不能失掉觉照。失掉觉照,习气一泛起,就又要卷到烦恼里了。

此复如云:“未来不先迎。未来若先迎,则如月称父。”

而且就像这一偈所说:对于未来不要有太多的妄想,未来的事不是现前的境,也不是凭个人的臆想就会出现,所以不必去迎接它。没来的事情你还先要去迎接的话,那就像月称的父亲一样,还没有实现就中途夭折了。这是告诉我们,在修心的时候,不要有一个事先去迎接的状态。所谓事过不留,事来不拒,事未来不接,这样我们就安心住在当下。

有人说:这样的话,人生不是很没劲吗?

要知道现相如梦,它本来是不可得的,佛法最终达到的是无愿三摩地。所以,老兄你不要搞错了,还以为驰求的心停下来多么可惜。觉得我过去狂奔惯了,充满了幻想,我是靠着幻想来活的。实际上我们应该歇心了。《楞严经》说,无始时来的生死根本就是攀缘心,就是妄想,这是我们迷失的根源。境上什么也没有,三世的时间也都是假的,何必去妄想呢?所以“君子乐得为君子,小人枉自做小人”。或者说,愚人一味地捕风捉影,智者歇下当下就是安乐,那是真实的安心。我们要从这里悟去,从这里歇去。

下面用月称父的故事来作启发。

往昔有一贫人骤得多麦(青稞),倾入器中,悬于高处,自卧其下。忆念:今我以此麦为本,当得众多受用。尔时当娶一妻,于彼定生一子。方思为子取何名字之时,月升东方,遂念为子取名“月称”。正思惟间,其器环带为鼠啮断,落其身上,而击杀之。

过去有个穷人,一下子得了很多青稞,他就把它们倒入容器里,然后悬在房屋的高处,自己躺在青稞下面,边欣赏这一回的成果,边浮想联翩:我现在以这些青稞当本钱来做生意,一定会发一笔财,到时候我就有很多受用了。那时我应该取一个老婆,她一定会生个孩子,那么我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?正这么想时,月亮已生到了东方的上空,他想:那就给孩子取个“月称”的名字吧,很吉祥。正这么想的时候,悬挂青稞容器的环带被老鼠咬断了,突然间落到他身上,使他猝然而死。他的愿望还没实现就已经命归黄泉了。

这说明人的妄想和现实是两回事。妄想是第六意识的工作,它有无穷无尽的空间。就好比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,他可以妄想成为世界首富,哪怕再丑陋的女孩,她也可以妄想明天摇身一变,成为世上最美的仙女。人的妄想是无穷尽的,但现实是由因缘支配的,而我们的妄想跟因缘之间相差太远。我们从没看到过自己宿世的因缘,以及现前的业因缘,却总以为能这样那样,这不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吗?不是一种很可笑的幻想吗?

尤其现在的人,妄想特别大。譬如在求财上,他想一个亿还不行,我下次要十个亿,以后我要成为世界首富。等我拥有了财富后,我可以娶三妻四妾,生个八儿九女,如何如何。哪想到他开车到高速公路上一下子就车毁人亡,或者中途风云突变,商场失利,导致自杀而死,或者一下子就成为阶下囚,或者一夜间就破产了等等,这些事情很多。可见人的幻想跟现实是两回事。偶尔出现了一点福报,这只是过去福业所感,结果他就以为下一次会得更多。但实际他过去只有这一点福业,不可能再上升了。

从这就要看到,我们的幻想是不理智的,它是对于乐、对于自我的一种非理幻想。分别心非理作意的功夫是最大的,特别有本事,有超级强的夸张能力,跟我慢一配合起来,就会觉得自己未来会无限的伟大。如果他感觉自我的张力还不够,那就会采取较现实的方案,想得到一种近期的目标等等。诸如此类都是分别心的计量,全是一种笑话。

我们一直被自己的分别心骗死了。从小就想:我将来要发大财、做大明星、做政治领袖等等,一路妄想下来,一生的心力全部耗散在这种无意义的妄想里面。我们去观察一下古往今来的无数事例,人们的妄想有几个实现了呢?

如是过去未来众分别聚,无法如同所念而实现,且为自心散乱之因,当善断除,具正念知恭谨谛听。

像这样思前想后,过去、未来很多的分别,没有一个真能像你所想的那样实现,所以完全成了妄想,毫无实义。不仅毫无实义,还会成为自心散乱的因。

妄想是一种病,不能发展,很多人沉溺在想阴里,一想就是几个小时,发展得深的会陷入精神病态,出现很多幻觉,轻一点的,也会发现他的心散乱成性,发展深了就很不容易对治。很多人整天在网上溜达,都是缘着虚幻的声音、图像、文字,第六意识不断地起分别,结果就串习成很深的散乱病,让他稍微安静一点都不可能,这是非常可怕的。

我们要知道,所谓过去、未来的分别聚纯粹是一种病态。世上的事怎么可能按照你的妄想来实现呢?只不过是在加深你的病态而已。这个串习深了以后,就成了非常颠倒、浓重的念头病。这里说它是散乱之因,当然它也是引发一切身心病态的因,使得你忘失本性、流落轮回的因。就是这些妄想使得人陷在很深的阴境当中,面不华色,身不安宁。妄想多了,整个人沉溺下去,自心善的力量就出不来,智慧出不来,完全蒙蔽本性。

修大圆满的人更要知道,过去心不可得,不必追忆;未来心不可得,不必将迎;现在心不可得,不必分别,这样我们才能回归本性,所以一定要善加断除。现在很多人都已经有这毛病了,如果现在不开始断除,后果不堪设想。

所谓的“善断除”,就是像上面所说的,要了解到攀缘的体性所造成的过患,它为什么成了轮回的根子?在这些方面要作甚深的观察,要有一个非常深刻的认识,之后我们才会发起“一定要断掉它“的欲,随之而趣入法道。应当像这样断除妄想病,具有正念、正知和不放逸来谛听。

文中“正念知恭谨”就是指三要素——正念、正知、不放逸。正念,上等者是心念真如,中下根人是一心念法。正知,就是起了正念以后,自心做检查员,时时觉照身心的状况,有没有脱离法轨。如果心已经放逸了,就要立即拉回来;住在不如法的道上,也要立即纠正。有了正知,就看护着心。而恭谨或不放逸是指不让它放逸,也就是上面所说的,不让六根识弛散在六种虚假的境相上,因为它是发生轮回的根本、苦恼的来源,也是使你不能见到大圆满的根本障碍,所以必须截断。

刚才一再说了,念、知、不放逸是三要素,有了这三要素,我们就能一心谛听法。它的次第不要搞错,先是念,记得我要缘法,我要住在如法的状态;再是知,随之发起审察,时刻不忘失观照自心;接着是不放逸,就是要看到心的野马是不是奔驰在虚假的尘境里。要这样来调心。

以上讲到如何认识外散的心中的垢染相,以及如何寻求对治,使用什么方便能够止息掉外散的毛病。

第五种垢染是内收。我们首先要了解它的体相和过患,之后发起欲断的心,在每一次闻法、修法等时励力断除。

它的体相指心过于内收,以及对于法的文义一个一个很紧地去抓的状况。说它是垢染,是因为只要起了这样的心,就蒙蔽了内在寂照的智慧。

由此产生的过患有三种:一、抓一个就丢一个,无法产生全面的认知,也就是智慧不能很宽松、全面地了解到一切,影响了大局;二、会入于昏沉、睡眠等过失中,或者造成心理的紧张、僵直、迟钝、空白,乃至发生各种错误的理解和反应等等;三、使得内心的观照不产生。

了解了过患以后,就应当励力断除。对治法就是要使得心不紧不松,诸根非常安闲淡定。

内收太过,及于文义一一紧持者,则如熊捉雪猪,以随持随忘,故永无得一切知时。若内收太过,亦有趣入昏沉睡眠之过,故当松紧适中。

熊抓雪猪的比喻是说,野熊抓雪猪子的时候,抓一个就放在屁股下面,然后又起身抓一个,所以抓一个就丢一个。这是比喻内收者的心力过紧张,他持一个就忘记另一个,这样永远没有全面了知的时候。这是说,当人的心特别紧张的时候,心就特别注意:这是在说什么?然后特别用心地去抓,结果后面说什么就忘了。之后又去抓后面,抓了后面前面又忘了。像这样,最后全面了解的结果是不会有的。

就好比学开车,一开始一点也不灵活,手僵硬地抓住方向盘,这就是他的紧张状态。不像熟手很放松地开车,左转右转,怎么样都应付自如,这就是过紧的过失。所以松了也不行,紧了也不行。

有人说:我这么认真还不行?

但是因为你太过劲了,心完全陷在紧张里,灵性就不能够自在地发挥。就像我们的手拿东西,松了也不行,抓得过紧也不行。又好像弹簧,松了没有张力,太紧了会绷坏。所以什么事都要不紧不松,合于中道。太紧了,心会陷在很狭小的范围里,缩小在里面,看不到其他;太松了,心会分散在别的地方,不能集中注意力,不能专注心前的境。就好比人有外向和内向,太外向的人嘻里哈啦、吊儿郎当的,说什么他也搞不清,他没注意到。但是太内向的人,就发现他经常缩在自己狭小的范围里面出不来。

这里是说,如果在闻法、修法的时候内收太过了,心就紧张在一处,然后开始慢慢地缩小、暗昧,一下子就会入到昏沉、睡眠等状态里。也就是心很累的话,时间久了就不清醒。外散的状况,时间久了就一直发散收不回来;太收的时候,就一直放不开,所以一定要松紧合度。

为什么用野熊抓雪猪来比喻呢?它是抓一个就丢一个,没办法顾全的状态。就是说心过分紧张,心的应机面就不大,因为对一个东西过分执著了。

有的人说:有两个事情我就会丢一个。比如我正做一个事,忽然又来了一个,这时候我就紧张,会丢了手头的事,没办法同时应付两个。他很怕几个事情一起来。有的人跟我说:我最反感一件事没做完又来一件事,最害怕很多事情一起来。那是什么原因?因为心太紧张,如果心放松,很宽阔的话,一时能处理很多事,从前到后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,所以紧张过度反而不好。如果是外散过重的人,他最怕的是盯在一件事上。要让他坐在那儿不动,专心缘一件事,他就觉得特别困难,非常怕那个状态。

可见,心偏在两头都是病。外散多了就收不住,你让他常年坐在那里不动,他会觉得很难受,他心猿意马惯了,在屋里呆三分钟都难受。可以看到,外散的人屁股坐不住,要到处走,东逛西逛。而内收的人很难放得开,如果换个环境,场面大、所缘境多的时候,他一过分紧张,就会抓一个丢一个。

有的人还说:我紧张的时候最容易失念了。比如碰到紧张的境或者害怕的境,他问我问题,我忽然一紧张,就不知道该说什么,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,脑子一片空白。

现在要看到,一内收就入在那个状况里,跟它相应的心所一定会出来。相应的心所是什么呢?就是心理作用。心收紧了,人的视野就小,应付能力就差,之后会陷在里面拔不出来。如果你能放松一点,不必太执著,这样的话,前前后后的观照力反而更大、面会更宽。

所以不紧不松非常重要。太散乱了不行,会没有专注力,让你好好定在一个地方是根本坐不住的。但是太紧张了,眼睛死死地盯在那里也不行。有的人好像很专注,沉浸其中,其实是紧张状态,不是说他已经忘记周边的情况。在这种情况下,后面的就听不到了。他的执著点在这上面,对周围的事反应就不敏感、不灵活。

我们闻法时如果过分紧张,对于字句、意义过于耽著的话,抓句子的时候,往往意义没抓到;抓意义的时候,句子又没抓到;抓了这一句,后一句没抓到等等,就像黑熊抓雪猪一样,抓一个就丢一个,不能两方顾全。这样的结果就是,“终无一切遍知之时”,终究没有从始至终清清楚楚地处在清明了解的状态的机会。

如果放松了,从前到后你都是很清晰、很轻松的,这个状态就很好,你的心会很定。就像一面镜子,摇摆不定就照不清楚,如果心过分紧张,照向这一个的时候,就照不到别的。我们的心要像一面大圆镜,镜子不动的同时,能够全面应付、全面了解。这就是中道的状况。

现在要知道,我们一直要让心松下来,同时又不散乱,这样它就会自然反应,而且会反应得很好。如果听法时处在散乱的情况,心就收不住。譬如有的人散乱多了,东看看西缘缘,他的心就不灵光。坐下来听法时,由于心乱了,法义也不能入心。有的人过分紧张,这也不行,他逐渐会脑子一片空白。或者紧张过度的时候,人的敏感度就很小,马上就入在一种暗昧、不全面的状况。

以上解释了两个过患:一、不能全面了知;二、入昏沉睡眠等等。“等”字还包括迟钝。

外散的人没有专注力,很难切中要害,也是由于他的心晃动得过分厉害。像很多外向型的人散乱惯了,语言也非常散乱。你别看他遇到事情的时候很大胆,能说东说西,其实没有一句切中要点,这就是外散的过失。而内收过度的人,你会发现他紧张过度,死死抓住一个,不灵活,事情来的时候无法应付。人一陷入紧张状态,心就不灵活、不宽阔了,做事的时候不能自在地发挥。严重的会陷入暗钝、僵直、迟钝、疲惫等的状态。不善调心就会有这些过失。

再说,心一紧张就不灵光。一种状况是处在空洞里面,遇到什么他不反应;另一种是会出现错误反应。很多人紧张过度时会发生一连串的错误,他会说:今天真倒霉,过度紧张怎么出这么多错!因为一紧张,你不是正常状态,本有的能力也发挥不出来,本来会应付的也不会应付了。或者因为附加了一层紧张状态,反应会出错。所以这是个大问题。只有很安然的状况,人心的灵性才能自然发挥,所以不必要过分紧张,你得相信自己。

而且,不要过分地去抠一两个字。说法的时候是一连串下来的,接一下心意就好。如果你只是抓其中几个字,前前后后没听到,这样怎么会出现连绵不断整体的意境呢?怎么能汇聚他的心意呢?有些人紧张过分,结果养成了一种紧张性格,一听课就紧张,抓着笔拼命地写,生怕写不完。结果写了这个就忘那个,有时候紧张过度,三个小时讲的句子、法义,前前后后什么也没得到,因为他的心不肯松,一紧张就处在不良状态,也就没办法领得心意了。

就好比两个人谈话,心一定要宽松、要安然,这样交谈就能很好地进行。如果其中一个人紧张,彼此就没办法好好说了,因为他的心不正常。无论做什么,心很轻松、很和谐就能自然反应;如果特别紧张,肌肉绷得紧紧的,眼睛都变小了,脸上的神经都出问题了,那怎么能好好反应呢?

尤其在听法时一定要会得法义,心一紧就入不进去了。心散了也无法聚焦,也不能接受。心紧了,人就处在内缩的状况,他不能敞开,法义就不能在心中出现。而且心一紧就缩小了视野,对于前前后后不能一次性兼顾。

止观修行好的人从早到晚都不累,面对什么事都能很好地反应,记得清清楚楚,根本不会出错。他能应接八方,各种事情都能从容应付,一点不错。这是什么原因呢?就是因为他处在很好的状态,心很灵光、很能应付,他不害怕的。不然的话,人怎么能做那么多事呢?又怎么能处理得那么好呢?这完全在于心态。

这里再次强调,内收是心的一种障垢状态,这种染污态没消除的时候,心就不是清明态、遍照态,也就不可能有对从前到后的所有法义产生无误认知的机会。因为你的心过分紧张了,抓了一个就忘了其他。这时你就应该松下来,那么从头到尾一路都能够很自然地反应。

这就好比交警,过去车流量大的时候,十字路口全靠交警快速地指挥应付。交警的心理素质要特别好,因为他面对的是四条路的车,要随时做手势指挥,而且反应力要非常强,一点不能出错。他这时一定要处在很静定的状态,心对于四路的车况要能随时反应,随时做手势指挥。一紧张就不行,马上就出错。又好比战场上的大将,他有满腹的韬略,而且能够观照自方、他方前前后后的一切情况。他如果一紧张就麻烦了,没办法对全场的情景做反应。又好比足球教练,他得看到整个场面的情况,不能紧张地只看一个点,这样才能把握全局。

紧张的人不容易把握全局,如果要他去做大事,日理万机,应酬八方,那就更困难了,就因为内收得太过,没有遍照的能力。又好像高考,过分紧张就发挥不出能力。记得的东西也不会答,反应不出来,遇到题也不晓得怎么做,或者写作文也没有灵感等等。这都是过分紧张障碍了自身的能力。

从这里就能看到,内收是一种过患。如果放下来,让心自由地发挥,那它一瞬间就能做一次反应;不断出现情况,就能不断地反应。就像这样,我们本来有这个能力,内收过紧的人应该多放松一些,相信自己的能力,这样会比原来反应得更好。同样,在听课的时候,法师会有一个个句子出来,你听的时候不能过分紧张,应该自然地应接一个个句子。用什么应接呢?用一个宽松、宁静的心,它自然就会反应,对一切法义都能了解。而一紧张就会出现抓一个丢一个的情况。

昔阿难教室缕那修观之时,时而太猛,时而太缓,正观不生,请于世尊。世尊问言:“具寿,汝居家时善弹琴否?”白言:“极善。”佛言:“汝琴之声乃弦极促时所发欤,抑弦极舒时所发欤?”白言:“二皆非是。促舒适中乃发声也。”佛言:“若尔,汝心亦当如是。”后遂证果。

过去阿难教室缕那修观,他的状态一直不好,有时候太猛,有时候太缓,他修无常等观的时候,怎么也修不出来,真实的观无法生起,于是就向世尊请教。

佛问他:“具寿!你居家的时候擅长弹琴吗?”

他说:“我是非常擅长的。”

佛说:“你弹的琴声是弦非常紧的时候所发的,还是弦很松驰的时候所发的?”

他回答说:“两个都不是。一定要松紧适中才能发出好的声音。”

佛说:“就是这样,你的心也应当如此。”

这个譬喻非常好。我们有一根心弦,太紧了也不会出美妙的声音,太松了也发不出美妙的声音,心不紧不松,就会弹成一首首非常美妙的旋律。也就是我们做任何事的时候,只要心弦不紧不松,它就能不断地反应,反应地非常灵巧、全面、应付自如。

我们任何时候都要这样,看书、讲法、走路、交谈,处理各种问题,都要有一个松紧适度的心。这样的话,我们做任何事都是一个艺术品,从前到后都有灵机。那么同样,听法、修法、讲法都是如此。

室缕那得到这个教导以后,他调整了状态,后来修无常等,就得到了阿罗汉果。

又如玛吉拉准云:“猛进有舒徐,唯此得见要。”

这是说,我们在勇猛进取的时候,还要有一种宽闲的心,不要一味地紧张,但也不是一味地松驰。我们是在精进当中,但心是非常地轻安,这样他会得到正见的要点。

这是个很深的教授。就跟前面说的,我们的心很安、不浮躁,同时很明、不暗昧,就在这样不松不紧的状况中,能够明见到万法的实相,所以它具有正见的要点。心一晃动,也无法见到诸法的面目;心过分紧张,也没办法见到诸法的面目,因为心偏离了本然的状态。

这里有很深的要点,不要以为只是讲一下不紧不松,要知道,什么好的状况都是从不紧不松来的。就像有的人长年过紧地精进,后来师父叫他调整,他偶尔一放松,结果就开悟了,或者修行马上就有进展。这是说大的方面。小的方面也一样,如果我们改变一下心境,自己的事业、学习、人际关系等方方面面的状态都会调好。所以,外散的人要学专注,内收的人要学放开。我们能够时时处在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就好了。

所以,“安闲”两字非常重要。有的人非常热忙、非常散乱,他就陷在浮躁的状态;有的人太紧张、太执著,他也失掉了修法的状态。因此,在勇猛精进的同时,要有一个淡然的心,有一种本然的心,这样你会得到正见的要点。

心太猛时,则勿内收,当令松紧适度,诸根安闲而住。

总之,心太猛的时候,就不要内收,要让它松紧适度,诸根安闲而住。

“安闲”两字特别重要,我们在古德语录经常会看到“安闲”两字,时时有个安闲那就好了。

思考题

1、关于外散:

(1)嘉色仁波切对过去事、未来事、现在事及后得时各是怎样教诫的?数数思维而断除妄想分别。

(2)月称父的故事说明了什么?反复思维并反省自身状况,而歇下对未来的妄想。

(3)我们应如何依止念、知、不放逸而断除外散?掌握此法后如理调心而断除此垢。

2、关于内收:

(1)什么是内收的状态?从生活、修行等方面反省自己是否有此垢染。

(2)结合自他实际情况及譬喻等,观察内收所产生的三种过患,引生定解而发起欲断之心。

(3)室缕那公案中,弹琴的譬喻说明了什么?

(4)玛吉拉准云:“猛进有舒徐,唯此得见要。”

①这一句开示了怎样的修行教授?

②心不紧不松的状态是怎样的?如是在修行、做事等时所产生的效果如何?

(5)我们应如何对治内收的垢染?掌握此法后如理调心而断除此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