劝发菩提心文初机导引

劝发菩提心文初机导引

省庵大师 造

智圆法师 讲解


省庵大师生平

省庵大师为净土宗第十一代祖师,江苏常熟人。生来即不食荤腥,童年聪慧过人,经典过目不忘。十五岁出家,兼通世典,能诗,善书法,但未尝顷刻忘记生死大事。性情纯孝,母亲去世后,在佛前跪诵《报恩经》四十九天,每年祭日必定设像作供养,诵经济度。一日到普仁寺,见一僧扑倒在地死去,惊觉世事无常,更加策励自己修行。严持戒律,不离衣钵,日中一食,夜不倒单,作为常规。

二十五岁,依渠成法师听闻《法华玄义》,拜谒绍昙法师,学唯识、《楞严》《止观》诸部教典,昼夜钻研。未经三年,对于三观十乘的妙旨、性相二宗的学问无不融会贯通。绍昙法师授予记莂,传为灵峰派四世天台正宗。

二十八岁,在崇福寺叩见灵鹫和尚,参“念佛是谁”的话头,操持严密。经四个月,恍然契悟,说:“我梦醒矣!”从此应机无碍,才辩纵横。灵鹫禅师想传付衣钵,大师不受,作礼辞去。

后来在真寂寺闭关,白天阅读三藏,夜晚持念弥陀名号。三年期满,寺中僧众恭请讲《法华经》。师升座开演,如同悬河泉涌般滔滔不绝,自此化缘日盛。

康熙五十八年春,到四明阿育王寺瞻礼佛舍利,先后五次燃指供佛。每年佛涅槃日,宣演《佛遗教经》《阿弥陀经》,开示“是心是佛”的妙旨。三根普被,法化洋溢。江浙一带的四众弟子倾心归仰,历有十年,法席之盛超过诸方。

大师受请于永福寺、普庆寺、海业寺诸禅席,每晋禅院,都模范一新,清规肃穆。每日讲《法华经》《楞严经》等诸部,执经请益者云集。不久,退隐杭州仙林寺,不出户庭力修净业。继而应杭州弟子迎请,主持凤山梵天讲寺,从此屏绝诸缘,纯提净土,结长期念佛会,严立规约,昼夜六时互相策励,人们都认为是永明大师再来。先后主持古刹禅院十余年,得度弟子非常多。

雍正十一年佛成道日,大师对众弟子说:“我于明年四月十四日长往矣。”从此在寸香斋闭关,规定昼夜持念佛号十万声。到了第二年四月二日出关。四月十二日对大众说:“我十天前见到西方三圣降临虚空,现在再次见到,我要生净土了。”随即嘱付寺院事务,普遍辞别城中的护法居士。侍者请大师留偈,大师留偈说:“身在华中佛现前,佛光来照紫金莲。心随诸佛往生去,无去来中事宛然。”(我现在身在莲花中,佛已经现前,佛的光明照着我所坐的紫金莲台,我的心跟随诸佛往生佛国去了,在无去无来中往生净土之事是这么明显。)写完偈后,说:“我十四日决定往生,你们为我集合大众念佛。”到了十三日,断绝饮食,闭目端坐。十四日五更时洗浴更衣,面向西方结跏趺坐。到了巳时,远近在家出家弟子集聚,流泪顶礼说:“愿师住世度人。”大师又开目说:“我去了就来,生死事大,各自以清净心念佛。”说完合掌称念佛名,安然圆寂。不久,鼻筋下垂,面容明朗光润,到封龛时容色都不变。

大师生于康熙二十五年八月初八,住世四十九年。著有《净土诗》一百零八首,《西方发愿文注》《续往生传》《东海若解》等流通于世。

《劝发菩提心文》要义解释

“菩提”是觉的异名。众生本是佛,唯以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,因此,在觉与不觉的分判上须分明,决定不能欺瞒、愚昧。在意乐上,必须往回归菩提的方向走。菩提无非智、悲两分,为返回智慧本面,应发上求菩提之心;为显发悲心大用,应发下化众生之心,以此缘起方能回入法界本体。由此可知,菩提心是现证佛果的根本,一切佛子都以发菩提心而趣入还归之道,所以不可不发。

对此,首先要在缘起上细致辨别,看清自心是流向生死,还是还归涅槃;是在开发智悲力大用,还是卷入惑业苦的迷境等等。这些都是由意乐或欲来驱使的,因此须严格区分心上的邪正、真伪、大小、偏圆等。

再者,诸法从缘起,菩提心须借助因缘才能显发。它的因缘就是知恩、知苦、尊重己灵、护持三宝等,这些因缘能令行人发起善根。或流出悲心,发起取证佛果的心;或出现信心,了知自己本来是佛,愿恢复本来面目;或知业障深重,无始以来处在错乱中,发起决定要返回的心,顿然改变过去的走向等等。诸如此类都是发心的因缘。

下面正式讲解此文:

一、发心的必要

不肖愚下凡夫僧实贤,泣血稽颡,哀告现前大众及当世净信男女等,惟愿慈悲,少加听察。尝闻入道要门,发心为首;修行急务,立愿居先。愿立,则众生可度;心发,则佛道堪成。苟不发广大心,立坚固愿,则纵经尘劫,依然还在轮回,虽有修行,总是徒劳辛苦。故华严经云:“忘失菩提心,修诸善法,是名魔业。”忘失尚尔,况未发乎?故知欲学如来乘,必先具发菩萨愿,不可缓也。

省庵大师说:不肖愚下凡夫僧实贤,哭出血来,叩头哀告现前大众和当世的净信男女等,唯愿慈悲,稍微留心听我讲几句:曾听说入道要门以发心为首;修行最急的要务是先建立大愿。立了愿,才可能度众生;发了心,才堪能成就佛道。如果不发广大心,立坚固愿,那纵然经过微尘数劫,仍然在生死里,即使有修行,也总是徒劳辛苦。

这就讲到缘起的枢要在于意乐。如果不发广大心,立坚固愿,由于没有根本的缘故,无论修多少劫,还是生死凡夫。比如没有出离心,则所作所行都是集谛,唯一往生死走,无法超出轮回。如果不发菩提心,那再怎么勤修戒定慧,最多是小乘道,不会出现成佛的因缘。可见等起极其重要,如果一开始不注重发心立愿,不把它视为教授中心来建立的话,尽管作各种修行,缘起上没上路的缘故,总是白白辛苦,于解脱、成佛无益。

以这个道理,《华严经》中说:“忘失菩提心,修诸善法,是名魔业。”魔与佛相反,成为魔业说明不入佛道。忘失菩提心尚且如此,何况没发呢?由此可知,想学如来乘或成佛之道,必须先发起具相的菩萨愿,不可延缓,否则始终停留在道外,纵经多劫也难以与大乘道相应。

二、发心的相状

然心愿差别,其相乃多,若不指陈,如何趋向?今为大众,略而言之,相有其八:所谓邪、正、真、伪、大、小、偏、圆是也。

然而,人的心愿有多种相状差别,如果不具体指明、分辨清楚,又如何无误趋向呢?也就是,认清了相状才明确何者应取,何者应舍,何者应建立,何者应改正。诸如此类,要有善加辨别内心行相的智慧,以此善辩力来明确前进的方向,建立好的目标,以求趋进。

因此,现在为大众简要谈谈心愿的差别相,具体有八种:正、邪、真、伪、大、小、圆、偏。其中正邪一对,真伪一对,大小一对,偏圆一对,即以对比法揭示内心的行相差别,从而明确取舍。

云何名为邪、正、真、伪、大、小、偏、圆耶?

怎样是邪、正、真、伪、大、小、偏、圆的心愿行相?其各自的状况如何?

世有行人,一向修行,不究自心,但知外务:或求利养,或好名闻,或贪现世欲乐,或望未来果报。如是发心,名之为邪。

“邪”,指仅仅在场面上做,内心希求名闻利养、现世欲乐,或者求未来果报,都落在世间心当中。这样的话,无论修什么法都无法入解脱道。如果贪现世乐,那连来世利益都不会出现;如果贪后世乐,则不发生出世间缘起。这些心都没有脱离为私我谋取名利,不入出世间正道,这种状况叫做“邪”,

既不求利养名闻,又不贪欲乐果报,唯为生死,为菩提。如是发心,名之为正。

不求利养名闻,不贪欲乐果报,对于现世来世的世间乐没有求取的心,唯一为解脱生死、成就菩提,这样发心叫做“正”。“为生死”是出离心,“为菩提”是菩提心,出离心是菩提心的根本,因此说有出离心和菩提心叫做“正”。

念念上求佛道,心心下化众生。闻佛道长远,不生退怯;观众生难度,不生厌倦。如登万仞之山,必穷其顶;如上九层之塔,必造其巅。如是发心,名之为真。

再看真伪一对。“真”有三义:一、圆满,圆具德相;二、坚固,任何处不退不厌;三、决断,不达目的决不罢休。具足此三义叫做“真”。

第一、圆满。“心心念念”,表示在任何时处都不忘记这个目标,心里最希求,以至于念念不离。菩提心的内涵可摄在“上求下化”四字中,圆具德相的菩提心必然有利他欲和佛果欲。见到自利圆满必须达到佛果,利他圆满更要完成佛道,于是念念上求无上佛道,不以人天果、声缘果作为究竟处;见到众生都是父母,如今陷溺在苦海中,因而大悲心不舍,心心下化无边众生。这就是《现观庄严论》所说的“发心为利他,求正等菩提”的内涵。

第二、坚固。听说佛道长远,要累劫修行才能达成,也不退怯,见到众生刚强难化,度生劳苦,也不厌倦,这表示有真志愿。如果遇到一点事马上退缩,心变掉了,那就不真实。

第三、决断。就像登万仞高峰,一定要到达山顶;又像爬九层宝塔,必然要到达塔巅。这就是有无上志,不达极果不罢休,不度完苍生不罢休。

有罪不忏,有过不除,内浊外清,始勤终怠。虽有好心,多为名利之所夹杂;虽有善法,复为罪业之所染污。如是发心,名之为伪。

什么是伪发心呢?真实道心唯道是从、唯法是依,不听信自身习性,唯一循道而行。相反,如果有罪业不去忏除,有过失不肯改正,实际内在浊乱,外在却表现得清白,一开始精勤过后就懈怠。虽然有好心,但多数夹杂了名利;虽然有善法,又被各种罪业所染污。这样的发心就叫做“伪”。

如果不能决断地依法,不能始终如一地坚持,在法和非法的辨别、执持上,没有真实胜解、猛利欲来支持,就会出现伪发心的状况。比如听了若干言词,言语上会说,外在能仿效,或者由某种因缘发起一时的热情,由于内心没出现真实的缘起机制,结果就成了伪。

所谓的缘起机制,无非是胜解、欲、勤三者。首先起了胜解,不被他缘所引转,以此就出了欲,由猛利欲的执持会发生精勤。如果视道为唯一,视真理法则为无上,由这种胜解起欲而发生的行道之心就是真实的,不可能不忏罪、不除过,也不可能外面表现得清净,内在很污浊。如果没有对业果的胜解,没有归依心,没有唯一执持法道的心,那就不是昼夜在心上行法,当然内在染污。但由于在意自身脸面、大众舆论,或者希求声誉,就会显出一副具德的样子,表现得很像修行人。

再者,没有胜解和欲的缘故,只是精勤一阵子,之后就会懈怠。

再者,虽然有好心,但去不掉名利心,证明没有与道相应。暇满、无常修到量,就会去掉现世心,业果、苦谛修到量,就能去掉来世心,由此出现纯粹、真实的道心;没经过严格的修心,内在就很混杂。

像这样,内在道心的缘起机制没建立的缘故,还是原来的邪系统作主,外在表现出的跟内在实际情况有差距,这些就是伪发心。

众生界尽,我愿方尽;菩提道成,我愿方成。如是发心,名之为大。

再看大小一对。“大”指心量大,“上求下化”的愿发到了最大量。众生界尽,我的愿才穷尽,在法界无数世界海里,下至一个众生没得度,我利益众生的愿就无有穷尽。再者,无上佛果圆成,我的愿才成就,没彻底显发智悲力,达到自他二利究竟的地步,我的愿还没有成就。像这样,从广度来说,要度尽虚空界的众生,不以自利为期;从高度来说,要成就无上佛果,不以小果为期,这种发心叫做“大”。

观三界如牢狱,视生死如怨家,但期自度,不欲度人。如是发心,名之为小。

看三界就像牢狱,视生死如同怨家,在这里披枷带锁、饱受折磨,时时被无量惑业苦的魔仇损恼,非常可怕,因而期望自己一人尽快脱离生死苦海,不想度无量众生。这样的发心叫做“小”。从利益对象来看,以一己为重;从所求果位来看,只求脱出生死。由于没达到极大量的缘故,成为小发心。

这里要注意,菩提心以出离心为基础,修出离心当然要观三界如牢狱,视生死为冤家,这一点并不相违。然而在此之上只求一己解脱的话,与度尽全法界众生相比当然是小的。如果以此心转到一切众生身上,发起大悲心,誓愿度尽一切众生,那就是全法界量,成为大的发心。

再者,就目前来说,生死幻相都是有作用的。现证空性以后,观三界就不再是牢狱,而是出生一切安乐之地,那时回入生死如观花园一样,在度生的过程中能成就殊胜安乐。要像这样了解道的次第。

若于心外见有众生及以佛道,愿度愿成,功勋不忘,知见不泯。如是发心,名之为偏。

再看偏圆一对。“偏”就是以为心外有法,见到心外有众生、有佛道,由此愿度众生、愿成佛道,忘不掉功勋,认为我作了很多修行、度了很多众生。就像《金刚经》所说,认为有法可得,有众生可度,有佛道可成等等。以为有个实法在心外可得,实际心外无一法可得。由于法执知见未泯的缘故,这种发心叫做“偏”,不合于圆融的本心。

若知自性是众生,故愿度脱;自性是佛道,故愿成就。不见一法,离心别有。以虚空之心,发虚空之愿,行虚空之行,证虚空之果,亦无虚空之相可得。如是发心,名之为圆。

如果知道自性是众生,不是性外有众生,所以愿度脱;知道自性是佛道,不是性外有佛道,所以愿成就。不见一法离开心而别有。以虚空之心,发虚空之愿,行虚空之行,证虚空之果,也没有虚空的相可得。这样发心叫做“圆”。

三、发心的取舍

知此八种差别,则知审察;知审察,则知去取;知去取,则可发心。

知道这八种差别就知道审察了。也就是讲明了四对发心的相状,以此对照自心,看自心属于小心、伪心,还是真心、大心?等等,以此来审察自心。知道审察才知道自心落在哪里,才知道去和取,也就是去掉不好的、受取好的。知道去、取,则可发心。就像知道了造房的样式就按那样去造,懂了发心的标准就按那样去发,这样就能发起具相的菩提心。

云何审察?谓我所发心,于此八中,为邪为正,为真为伪,为大为小,为偏为圆。

怎样审察呢?那就是观察我所发的心,在这八种心中,是邪还是正?是真还是伪?是大还是小?是偏还是圆?

云何去取?所谓去邪、去伪、去小、去偏,取正、取真、取大、取圆。如此发心,方得名为真正发菩提心也。

怎样去取呢?去掉不合标准的心,取到合标准的心。也就是去掉邪心、伪心、小心、偏心,取到正心、真心、大心、圆心。这样发心才叫做真正发菩提心。不是口头念念就算数,而是要出现这样的心,要合乎标准,要取乎其上。

要知道,是否入大乘门,就看有没有菩提心。因此,要时时对照以上八相来观察自己的发心。如果偏离了菩提心的标准,就应该及时纠正。

比如邪正一对,这是观察自心的等起或动机。如果求现世名利欲乐、来世人天福报等,这个心就是邪的。法界里本来没有任何虚假现相,也没有我。如果为了我去逐取世间乐,那完全是迷失,不随顺菩提,因此成为邪。如果认定三界是苦海,一心想从中超出,想还归法界证得菩提,那就是正,合乎真理的缘故。两种心在缘起上的差别非常明显。一旦认取世间有乐,蕴上有我,为我求世间乐,那就是往生死走,全部为生死法所摄。相反,在这个当头能够警醒,认识到这些都是错乱相,没有真实乐,也没有我,自身要从迷乱的苦中出来,回归到本来的菩提果,这就是正。

或者大小一对。如果只为一己求解脱果,这就是小,不是成就佛果的缘起。如果发起“度尽遍虚空界众生而求无上正等正觉”,就有了成佛的缘起。

要这样时时审察自心,调整发心。

四、发心的因缘

此菩提心,诸善中王;必有因缘,方得发起。今言因缘,略有十种。何等为十?一者、念佛重恩故;二者、念父母恩故;三者、念师长恩故;四者、念施主恩故;五者、念众生恩故;六者、念生死苦故;七者、尊重己灵故;八者、忏悔业障故;九者、求生净土故;十者、为念正法得久住故。

能任运摄集一切善法的缘故,菩提心是善法之王;它不会无因而起,否则尽大地众生都自然有菩提心了,必定要有相应的因缘引生大善根力才能发起。发起菩提心的因缘有多种。譬如《瑜伽师地论》里讲到由四因、四缘、四力发心等等,本文是从十个方面思维而发起大心。哪十个方面呢?一、念佛重恩故;二、念父母恩故;三、念师长恩故;四、念施主恩故;五、念众生恩故;六、念生死苦故;七、尊重己灵故;八、忏悔业障故;九、求生净土故;十、为念正法得久住故。

“故”即缘由,表示思维的理路。也就是透过忆念、思维各方面的恩德或苦难等,激发起大菩提心。对于具善根者而言,透过某种因缘就能激发往昔熏习的大乘习气,从而发起极广大的菩提心。

云何念佛重恩?谓我释迦如来,最初发心,为我等故,行菩萨道,经无量劫,备受诸苦。我造业时,佛则哀怜,方便教化,而我愚痴,不知信受。我堕地狱,佛复悲痛,欲代我苦,而我业重,不能救拔。我生人道,佛以方便,令种善根,世世生生,随逐于我,心无暂舍。佛初出世,我尚沉沦,今得人身,佛已灭度。何罪而生末法?何福而预出家?何障而不见金身?何幸而躬逢舍利?如是思惟,向使不种善根,何以得闻佛法?不闻佛法,焉知常受佛恩?此恩此德,丘山难喻。自非发广大心,行菩萨道,建立佛法,救度众生,纵使粉身碎骨,岂能酬答?是为发菩提心第一因缘也。

如何念佛重恩而发菩提心呢?要想到佛最初发心,中间行道,乃至最后成道怎么一路哀悯救护我,这种深恩丘山难喻,只有发广大心、行菩萨道、建立佛法、救度众生才能酬答。如是思维是发菩提心的第一因缘。

具体要这样想:我等导师释迦如来,因地见到我等浊苦众生千佛难救,于是悲心不忍,发起五百悲愿,立誓在浊世成佛。之后,为了救度我们的缘故行持菩萨道,经历无量无数劫,舍弃无数头目脑髓、国城妻子、象马车乘,以及刺血为墨、析骨为笔来书写经典等等,饱受各种辛苦。

当我造业时,佛哀怜我,以种种方便作教化,而我因为愚痴,不知道信受。当我堕地狱时,佛又悲痛,一心想代我受苦,佛视我如独子,我却因业重而不能得以救拔。当我生在人道时,佛又以方便让我种下善根。

佛生生世世一直以智慧和慈悲跟随我,一刹那也没有舍弃过。就像《悲华经》中五百悲愿所说的那样,为了让我一个众生种善根的缘故,佛甘心在十劫中入地狱受无量苦,在十劫中处于饿鬼道、畜生道中受无量苦。

到了这一时节,释迦佛降生于世,示现八相成道。然而佛最初出世时我还在沉沦,没能遇佛而得到解脱,现在得到人身,而佛已经不在了,我已无缘见佛金身,想到这里痛自悲伤:我以什么罪障生在末法时期?又以什么福德能在释迦佛的教下出家?以什么障碍不能见到佛的金色之身?又以什么幸运能够躬逢佛舍利?这样思维,任何事都是有因缘的,假使从前没有种过善根,怎么可能无因听闻佛法呢?如果不闻佛法,哪里知道佛子的因缘,生生世世在领受佛恩呢?像这样累世救济,从让我种善根开始,直到今生以广大佛法来度我解脱,这样的深恩厚德,即使世上最高的山峰也难以譬喻它的深重程度。

受恩而不报恩是最大的重担,往昔就是因为辜负佛恩才无量劫受苦,如今再不能辜负了。怎么才能报答佛恩呢?佛唯一想让众生觉悟而成佛,不再流落生死。因此想到,如果我不是发广大希求觉悟的心,还甘心痴迷而沦落生死,不肯行菩萨道,不愿尽自己的力量来建立佛法、普度众生,那纵然粉身碎骨,又怎么能报答佛的恩德呢?像这样忆念佛恩,觉得不得不发菩提心,就是发菩提心的第一因缘。

云何念父母恩?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,十月三年,怀胎乳哺,推干去湿,咽苦吐甘。才得成人,指望绍继门风,供承祭祀。今我等既已出家,滥称释子,忝号沙门。甘旨不供,祭扫不给。生不能养其口体,死不能导其神灵。于世间则为大损,于出世又无实益,两途既失,重罪难逃!如是思惟,惟有百劫千生常行佛道,十方三世普度众生,则不惟一生父母,生生父母,俱蒙拔济;不惟一人父母,人人父母,尽可超升。是为发菩提心第二因缘也。

如何念父母恩而发菩提心呢?需要作念恩、思罪、思苦三方面的思维。

这里从今世父母思维:悲哀可怜我的父母,他们对我有大恩德。最初,母亲怀胎十月,倍受辛苦地在胎藏里养护我。诞生后三年哺乳,用身体的精华喂养我。从小到大,无微不至地呵护我。小时候尿床,母亲把我推向干处,自己睡在湿的地方。每次生病,母亲都彻夜照顾,一心系在我身上。而且,母亲总是把苦的吞在自己肚里,把好的吐出来给我。凡是对我有利益的事无不成办,凡是能代我受苦的事全部承受。像这样,母亲操劳几十年,才把我从一个小毛头养育成人。一分分思维这些恩德,发现竟是那么真实而沉重。

母亲把我养大,指望在生时有所回报,老了有个依靠,死后能作祭祀等等,这都是人子应负的责任。如今我们既然已经出家,如果不发出离心、菩提心勤修佛道,那就只是假相上称为释子沙门,内在没有修行的功德。父母在生时没能供养衣食住所等以尽孝道,去世后也不在清明等时祭祀洒扫。生不能养父母的身体,死不能导父母的神识,可怜父母将在恶趣中受苦,是我让他们陷入这样的境地。这在世间是大损害,在出世间又没得到实益,两条路都失坏了。仔细想想,负恩不孝的重罪难以逃脱!我将去哪里呢?

这样思维就知道,只有百劫千生常行佛道,普度十方三世一切众生,才能免离不孝重罪。发了大心以后,不但这一生的父母,生生世世的父母都将蒙此心而得到拔济;不但我一人的父母,人人的父母都能因此而得以超升。像这样思维父母恩、思维罪、思维苦以后,觉得必须发菩提心。否则父母怎么办?我自己怎么办?怎么来报恩?这就是发菩提心的第二因缘。

云何念师长恩?父母虽能生育我身,若无世间师长,则不知礼义;若无出世师长,则不解佛法。不知礼义,则同于异类;不解佛法,则何异俗人?今我等粗知礼义,略解佛法,袈裟被体,戒品沾身,此之重恩,从师长得。若求小果,仅能自利;今为大乘,普愿利人,则世出世间二种师长,俱蒙利益。是为发菩提心第三因缘也。

如何念师长恩而发菩提心呢?通过对比来显示,父母当然有大恩,但也只能生养我的色身,以此作为学法的所依。如果没有世出世间师长的教导,灌溉法水来滋润智慧、慈悲等的善种子,我怎么能成就法身慧命呢?

如果没有世间师长,则不懂做人应守什么礼、尽什么义,不晓得忠孝仁义之道。如果没有出世间师长,就不会了解佛法,不知道要求解脱,不懂得怎么修戒定慧三学,怎么发菩提心、完成六度等等。如果不知礼义,那我就等同异类或畜生,只知道饮食男女,不知尽人伦之分、尽忠孝之义。如果不解佛法,那与俗人有何差别?只想求世间圆满,想不到从轮回中解脱,要回归法界而成佛,也想不到要普度法界一切众生。

现在我们粗略通晓礼义,略解一点佛法,袈裟披在身上,相续中有戒体,这些重恩都是从师长处得到的。蒙恩不能不报,那要如何来报师长恩呢?师长唯一期望我能成佛,普度一切众生。如果我只求声闻、缘觉等小果,就只能利益自己一人,算不上报恩;只有行大乘道,发无上心,普愿利益尽虚空界一切众生,才能报答师长养育法身慧命之恩,世出世间二种师长都能得到利益。这就是发菩提心的第三因缘。

云何念施主恩?谓我等今者,日用所资,并非己有;二时粥饭,四季衣裳,疾病所需,身口所费,此皆出自他力,将为我用。彼则竭力躬耕,尚难糊口;我则安坐受食,犹不称心。彼则纺织不已,犹自艰难;我则安服有余,宁知爱惜?彼则荜门蓬户,扰攘终身;我则广宇闲庭,悠游卒岁。以彼劳而供我逸,于心安乎?将他利而润己身,于理顺乎?自非悲智双运,福慧二严,檀信沾恩,众生受赐,则粒米寸丝,酬偿有分,恶报难逃。是为发菩提心第四因缘也。

如何念施主恩而发菩提心呢?忆念施主的恩德,想到如果安逸享用则恶报难逃,只有发菩提心才能报答施主的恩德,由此劝动自己发广大心。

自身平时生活所需的物资,都不是靠自己劳动得来的。早中二时的饮食、四季的衣服,以及电脑、手机、各种电器,加上住所、出行的车票等,都出自施主的心血。生病时需要大笔医药费,办事时要用很多资金,这些身口的费用,全是他人的心力拿来供我使用。

他是竭力躬耕尚难糊口,像现在的人们早出晚归地打工,流汗流血才赚来这些钱,自己的生活都很艰难,还积攒下来供养我;而我安享衣食,舒舒服服不用费力就能过活,却还不称心。她纺织不已,生活还很艰难;我穿的衣服还有剩余,哪里知道爱惜?他住在很差的房子里,终身难得安稳;我住在广大的殿宇、悠闲的庭院里,整日都很清闲。像这样,以他们的辛劳供我安逸享受,心里安吗?拿他们的利益滋润己身,理上顺吗?

如果不是悲智双运,以福德、智慧二种资粮作为庄严,让施主们都能沾到恩德,让众生都得蒙恩惠,这样的话,即使一粒米、一寸丝,也是要酬还的。所谓“施主一粒米,大如须弥山,今生不了道,披毛戴角还”,施主的恩德之担如此之重,没有足够的修行很难偿还这笔债。怎么报施主恩呢?一定要发菩提心。这就是发菩提心的第四因缘。

云何念众生恩?谓我与众生,从旷劫来,世世生生,互为父母,彼此有恩。今虽隔世昏迷,互不相识;以理推之,岂无报效?今之披毛戴角,安知非昔为其子乎?今之蠕动蜎飞,安知不曾为我父乎?每见幼离父母,长而容貌都忘,何况宿世亲缘,今则张王难记。彼其号呼于地狱之下,宛转于饿鬼之中,苦痛谁知?饥虚安诉?我虽不见不闻,彼必求拯求济。非经不能陈此事,非佛不能道此言。彼邪见人,何足以知此?是故菩萨观于蝼蚁,皆是过去父母,未来诸佛,常思利益,念报其恩。是为发菩提心第五因缘也。

如何念众生恩而发菩提心呢?

要想到,自己和众生从旷劫以来,一生又一生互相做过父母,彼此有恩德。现在经过转世,虽然分离而互不认识,但是以道理来推断,众生决定都是自己的父母,既然是父母,怎能不报效呢?

今天披毛戴角的旁生,怎么知道自己从前不曾做过他的孩子?今天蜎飞蠕动的小爬虫、小飞虫之类,怎么不曾做过我的父亲呢?每每见到幼年离开父母,过了几十年容貌都忘记了,见面也不相识,何况过去世的亲缘,现在连姓张姓王都记不得了。然而不记得、不知道不代表没有。从无始受生以来,就像经论中所说,没有一处土地没生过,没有一种身没受过,因此,与自己没做过父子、夫妻、兄弟等的众生一个也没有。众生过去做我母亲时,就像前面说的,十月怀胎、三年乳哺等,有极重的生养之恩。或者做兄弟姐妹时,有深厚的手足之情等等。如此恩情怎能忘记?因此,众生不是与我无关的人,都是我过去生的父母。

他们目前的处境如何呢?由于无明,不知道业果和无我,像瞎子一样流落在生死中,一颠一蹶地奔驰在恶趣险路上。多数正陷在恶趣里,有些暂时在人天善趣,但也只不过晚堕一步而已。这些父母有情正在地狱下号哭,在饿鬼趣中辗转,他们的苦谁知道?他们的饥饿、虚弱向谁诉说?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、亲耳闻到,但是他们一定正在求救。

不是佛经不能陈述这些事实,不是佛陀不能说出这些话语。那些邪见人怎么会知道这种情形呢?所以,菩萨观蝼蚁都是过去世父母、未来的诸佛,常常思维怎么作利益来报答亲恩。我既然学大乘道,就应以诸菩萨为榜样,视大地众生为父母,心胸开阔,悲愍情深。想到父母众生都陷在轮回苦流里,处境如此悲惨,因此不能坐视不管,一定要报答其恩。

怎么报众生恩呢?如果只把众生安置在人天福乐里,并不能解决问题,因为人天还陷在生死中,就像病情稍微缓解一点,又要陷入大病一样,不算真正的报恩。如果只安置在声闻、缘觉的果位,也不究竟,因为只脱离了分段生死,并没有显发无量自性功德海,还没尽到心。应该发大誓愿:把一切父母有情全部安置在无上佛果。常常怀着这种心来做一切善法。这就是发菩提心的第五因缘。

云何念生死苦?

如何念生死苦而发菩提心呢?

要看到,我和众生自从一念无明从清净界中沦落下来,从此出现无量无边的轮回苦患。先总的看到我和众生在六道里头出头没,无有了期。再具体看到堕在三恶趣中的苦痛,生在人间的苦痛等。之后整体看到无量无边的生死苦。这样就知道,生死太悲惨、太可厌,从而发起大善心,要把一切众生都安立于无上佛果。这样就发起了菩提心。

谓我与众生,从旷劫来,常在生死,未得解脱。人间天上,此界他方,出没万端,升沉片刻。俄焉而天,俄焉而人,俄焉而地狱、畜生、饿鬼。

要这样想:我和一切众生从无始劫以来,常常住在生死中,从未得到解脱。在生死中受生时,人间、天上,此界、他方,没有没去过的地方,处处头出头没,刚在这里死掉就在那边出生,片刻间或升或堕。忽然间做天人,忽然间做人,忽然间又沦落在地狱、畜生、饿鬼道里。

黑门朝出而暮还,铁窟暂离而又入。登刀山也,则举体无完肤;攀剑树也,则方寸皆割裂。热铁不除饥,吞之则肝肠尽烂,烊铜难疗渴,饮之则骨肉都糜。利锯解之,则断而复续;巧风吹之,则死已还生。猛火城中,忍听叫嗥之惨;煎熬盘里,但闻苦痛之声。冰冻始凝,则状似青莲蕊结;血肉既裂,则身如红藕华开。一夜死生,地下每经万遍;一朝苦痛,人间已过百年。频烦狱卒疲劳,谁信阎翁教诫?受时知苦,虽悔恨以何追?脱已还忘,其作业也如故!

这一段是思维地狱大苦。

早上受报完毕,刚从黑黑的地狱铁门里出去,晚上又因造罪再次进来,暂时离开地狱铁窟,不久又堕进去,始终难以脱离。

登上刀山时,刀轮从空中像雨点一样飞来,割截整个身体,四肢分离,身首异处,身上连一寸完整的皮肤也没有。攀爬剑树时,树上的刺全部向下,全身都被割裂了,惨不忍睹。在无极河里饱受热水烧煮之苦,经过长久时间才被拖到岸上。狱卒过来问:“你想要什么?”罪人说:“我已经失去知觉,想吃东西。”狱卒就用钳子把他的口钳开,将炙热的热铁丸塞进口里,被迫吞下去后,肝肠全烧烂了。狱卒又问:“你还想要什么?”回答说:“我很渴,想喝水。”狱卒又撬开他的口,把滚沸的烊铜水灌进去,烧得骨肉全部糜烂。

在黑绳地狱,躺在炽热的铁地上,狱卒在身上划成四块、八块等的线条,用利锯按线条把身体锯解开,被截断后又恢复,接着再锯。在等活地狱,倒在地上死去,巧风吹来又复活,之后又死掉,万死万生无有了期。在号叫地狱,被狱卒驱赶进猛火燃烧的铁城里,只听到一片哀号声。在极烧热地狱,躺在极大的平锅里翻来覆去地受煎炸,只能听到苦痛的声音。

在寒地狱,身体刚开始冰冻凝结时,就像青莲花的花苞一样。继续冻下去,皮肤变得通红,血肉裂开,像绽放的红藕花。

在这惨不忍睹的地狱里,一夜的死生每每经过万遍;一昼夜的苦痛,人间已经过去百年。像这样,频频地受狱卒惩罚,狱卒们都累得疲劳不堪,然而,有谁信得过阎罗王的教诫?受报的时候知道苦,虽然悔恨但有什么用呢?脱离之后很快旧习复发,一如既往地造罪!

鞭驴出血,谁知吾母之悲?牵豕就屠,焉识乃翁之痛?食其子而不知,文王尚尔;啖其亲而未识,凡类皆然!当年恩爱,今作怨家;昔日寇仇,今成骨肉。昔为母而今为妇,旧是翁而新作夫。宿命知之,则可羞可耻;天眼视之,则可笑可怜。

再者,在历劫的转生中,亲怨关系没有决定。皮鞭抽得驴身出血,谁知道这是过去世母亲正在受伤悲痛;牵着猪前往屠宰场想谋取财利,谁知道这是前世父亲即将被开膛破肚。吃着儿子的肉却不知道,连文王这样的圣贤尚且不免;吃着亲人的肉而不知,凡夫众生都是如此!当年的恩爱夫妻现在做了不共戴天的仇人;昔日的仇敌如今成了倍加呵护的骨肉。从前的母亲现在成了妻子,过去是父亲现在成为丈夫。具宿命通的人看到感到可羞可耻,具天眼通的人见知觉得可笑可怜。

轮回就是这般荒唐。自从一念沦落以后,尽做些让人生厌的事,在颠倒业缘里纠缠不已,执著是亲是怨,是子是仇等等。实际毫无可信之处,全是错乱心演出的荒唐剧,对此应深生厌患。

粪秽丛中,十月包藏难过;脓血道里,一时倒下可怜。少也何知,东西莫辨;长而有识,贪欲便生。须臾而老病相寻,迅速而无常又至。风火交煎,神识于中溃乱;精血既竭,皮肉自外干枯。无一毛而不被针钻,有一窍而皆从刀割。龟之将烹,其脱壳也犹易;神之欲谢,其去体也倍难。

再看做人的情形,实在是充满了忧苦。从住胎说起。在充满粪秽的母胎中包藏十个月,这里污秽不堪、臭气难闻,让人难以度过。胎藏中极其狭窄,母亲快走、蹲下、翻身等时,都有强烈的压挤之苦。而且暗无天日,饱受漆黑之苦。再者,母亲吃得过热、过冷、过酸、过咸等,食物经由脐带输给胎儿时,都要感受很大的痛苦。

出胎之时,头向下、脚朝上,经由脓血产道,挤出母亲的骨轮,感受众合地狱压逼之苦才生到世上。由于苦太强烈,顿时忘失宿念,记不得从前的事。一出生就“哇哇”大哭,包在毯子里像被刀刺一样,稍有触碰就像用皮鞭抽打般,非常可怜。

来到世上后,少小之时幼稚无知,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。长大以后有了见识,贪欲就随之而生,去寻求异性、名誉、财富、地位等。正在追求现世乐时,忽然就到了衰残的老年,疾病缠身,很快迎来了死亡。

死的时候,体内风火交煎,神识在里面昏乱;精血枯竭,皮肉从外往内干枯。没有一个毛孔不像被针钻一样疼痛,没有一个孔窍不像被刀割一样难忍。乌龟即将被烹煮时,脱壳还算容易;神识要离开身体,比这个还要艰难。

像这样,做人一世充满了苦。得一点乐也只是坏苦,很快因缘消散就没有了,落得衰残老病,饱受失落之苦。死后也并非断灭,还要随业受生,继续在漫无边际的时日里受苦。

心无常主,类商贾而处处奔驰;身无定形,似房屋而频频迁徙。大千尘点,难穷往返之身;四海波涛,孰计别离之泪?峨峨积骨,过彼崇山;莽莽横尸,多于大地!

我们的心识没有一个恒常的主宰,像商人四处奔波一样,不自在地被业力牵往各处;身体也没有固定的形态,像房屋频频搬迁一样,今生投到驴胎里做驴,下世又投到人身里做人,再下世又投到鬼身里做鬼等等。像这样,用大千世界的微尘数也难以算尽在轮回里往返受生的身体;以四海波涛的水量也无法计量经历生离死别时流下的泪水。一世一世的骨骸堆积起来巍峨高广,超过了须弥山;一具一具的尸体横陈开来,漫过了大地的边际!

这就知道,我们在生死中舍过无数身,流过无数泪,截过无数头颅,受过无数苦。由此对生死发生厌患。

向使不闻佛语,此事谁见谁闻?未睹佛经,此理焉知焉觉?其或依前贪恋,仍旧痴迷;只恐万劫千生,一错百错。人身难得而易失,良时易往而难追。道路冥冥,别离长久;三途恶报,还自受之。痛不可言,谁当相代?兴言及此,能不寒心?

如果没听闻佛语,谁能见到、听到这件事?如果没看到佛经,怎么能觉悟这个道理?如果还像过去一样贪恋世间,痴迷在无意义的现相中,恐怕万劫千生一错百错,一掉下去万劫难复,再难出现解脱的机会了。今生得到的宝贵人身很容易失去,如今拥有的大好时光很快就要用完,过后再难挽回。往后仍然前路茫茫,不知去往何方。一离开人间就要长期在三途里受苦。那些无法言喻的苦痛,谁能代我受呢?说到这里能不寒心吗?

是故宜应断生死流,出爱欲海,自他兼济,彼岸同登。旷劫殊勋,在此一举。是为发菩提心第六因缘也。

因此,应当断生死流,出爱欲海,把自他一切众生都济度到无上菩提彼岸。旷劫以来的殊胜功勋就在此一举,不能再拖延、沦落下去了。不但自己,一切父母有情都在漫漫无期的生死苦海里漂泊,因此,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过下去,一定要发起无上菩提心,拔济一切众生出离大苦海。像这样奋起发心,就是发菩提心的第六因缘。

云何尊重己灵?

发菩提心也有智、悲或信、悲两分。前面是思维自己和一切众生沦落生死的惨状,为拔济生死苦而发无上道心,此处则是从信或智慧门来发心。相信自己有一灵真性,与一切诸佛本来无别,只因错乱而陷在生死妄境里,因此不甘心埋没,决志要证到本性,现前本有的菩提。这就是尊重己灵而发心。

谓我现前一心,直下与释迦如来无二无别,云何世尊无量劫来早成正觉,而我等昏迷颠倒,尚做凡夫?又佛世尊则具有无量神通、智慧、功德庄严,而我等则但有无量业系、烦恼、生死缠缚。心性是一,迷悟天渊,静言思之,岂不可耻?譬如无价宝珠,没在淤泥,视同瓦砾,不加爱重。是故宜应以无量善法,对治烦恼。修德有功,则性德方显。如珠被濯,悬在高幢,洞达光明,映蔽一切。可谓不辜佛化,不负己灵。是为发菩提心第七因缘也。

有志气的人幡然悔悟,他会问自己:我现前这个心直下与释迦牟尼佛没有两样,佛没有多一分,我没有少一分,为什么佛在无量劫前已经成就无上正觉,而我等仍然昏迷颠倒,还在做凡夫?再者,佛世尊有无量的智慧、神通、功德庄严,而我等有的只是无量的业系、烦恼、生死缠缚。心的本性是一样的,为什么有这样迷和悟的天渊之别?佛受用真常法乐,而我却受用无量苦患;佛已经发挥出无量智慧大用,而我却被业惑缠缚,起各种烦恼,发生各种有漏业,出的全是错乱力量。

静下心来想一想,这难道不可耻吗?过去在同一位置上,是同一本性,现在他已经成为三界慈父、无上导师,而我却陷溺在生死苦流中。就像两兄弟,一个成就了无上果位,一个还在监狱里服刑。就像无价宝珠陷在淤泥里,我不识宝珠,把它看成瓦砾,不加爱重。过去的路都走错了,不知道本有的家珍,一直在虚假幻尘里追逐、求取,为了满足子虚乌有的私我妄想,起那么多烦恼,造那么多业,受那么多苦。这一切全错了,以后一定要幡然醒悟,发无上道心,念念尊重己灵。

因此,应当以无量的善法对治烦恼。在修德有功时,显发自性功德。就像沾满污秽的宝珠经过洗濯后,悬放在高幢之上,能发出无碍普照的光明,映蔽一切。这样才不辜负佛的教化,不辜负自己的灵性,才是尊重自性天真佛。也就是立无上志,一定要恢复它的本来德用。这就是发菩提心的第七因缘。

云何忏悔业障?

如何忏悔业障而发菩提心呢?要知道,自己造的业特别重,不借助菩提心的力量难以忏除。想到有那么多罪业,一定要借善心之王来忏悔,因此发菩提心。

经言犯一吉罗,如四天王寿五百岁堕泥犁中。吉罗小罪,尚获此报,何况重罪,其报难言!今我等日用之中,一举一动,恒违戒律;一餐一水,频犯尸罗。一日所犯,亦应无量,何况终身历劫,所起之罪,更不可言矣。且以五戒言之,十人九犯,少露多藏。五戒名为优婆塞戒,尚不具足,何况沙弥、比丘、菩萨等戒,又不必言矣。问其名,则曰我比丘也;问其实,则尚不足为优婆塞也,岂不可愧哉!当知佛戒不受则已,受则不可毁犯;不犯则已,犯则终必堕落。若非自愍愍他,自伤伤他,身口并切,声泪俱下,普与众生求哀忏悔,则千生万劫恶报难逃。是为发菩提心第八因缘也。

经中说,犯一个恶作罪,要在四天王天寿五百岁那么长的时间里堕在地狱中。恶作小罪尚且要受如此漫长、深重的报应,何况更重的罪,苦报难以言述!如今我们在日用之中,一举一动恒时违背戒律;一餐一水频频触犯尸罗。一天所造的罪都有无量无数,何况在这一生中,以及往昔历劫以来所起的罪业,更是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了。

以五戒来说,十个人里九个人犯,少有发露,多数覆藏。五戒叫做“优婆塞戒”,尚且不具足,何况沙弥、比丘、菩萨等戒,那更不必说了。问起他的身份,都说“我是比丘”;说到真实状况,还不如满分优婆塞,难道不惭愧吗!

要知道,佛戒不受则已,受了不可毁犯;不犯则已,犯了终究必定堕落。如果不是自愍愍他,自伤伤他,身口并切,声泪俱下,普与一切众生求哀忏悔,那么即使经过千生万劫也无法逃脱恶报,因此必须忏悔。如何才能忏除这无量罪业呢?如《入行论》所说,菩提心像劫末火,刹那间能摧毁各种重罪,这样思维后决志发起广大的菩提心。也就是为了忏除罪业的缘故,发无上菩提心。这是发菩提心的第八因缘。

云何求生净土?

如何求生净土而发菩提心呢?这是配合成佛的捷径——往生净土来发心。先要认识到,完成佛道应往生净土,而往生净土应借助菩提心的力量。发菩提心配合念佛,能迅速积集多善根福德资粮,从而成办往生。

谓在此土修行,其进道也难;彼土往生,其成佛也易。易故一生可致,难故累劫未成。是以往圣前贤,人人趣向;千经万论,处处指归。末世修行,无越于此。

一切有情都要修行佛道,因为这是离苦得乐的唯一方便。然而在末法时期,想修行成就须往生西方净土。在此娑婆世界修行很难进步;往生西方净土容易成佛。以容易的缘故,一生即可成办,以难的缘故,累劫尚未修成。因此,往圣前贤,人人趣向西方;千经万论,处处指归净土。末世的修行,没有超过此捷径门的了,这是捷径中的捷径。

像这样选定了以求生净土来成佛的易行道后,接着要看怎样能迅速达成往生,于是有以下的思维:

然经称少善不生,多福乃致。言多福,则莫若执持名号;言多善,则莫若发广大心。是以暂持圣号,胜于布施百年;一发大心,超过修行历劫。

《阿弥陀经》中说:“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,得生彼国。”即有多善根、多福德因缘才能往生。说到多福德,不如执持弥陀名号;说到多善根,不如发广大菩提心。以这个缘故,暂时持弥陀名号,已胜过百年中作布施;一旦发起大菩提心,超过了累劫的修行。

也就是,以念佛和发心配合起来能迅速成办往生。两者都是殊胜的缘起,发菩提心成为缘起之王、成佛之因,念佛能感召阿弥陀佛的万德成为自己的福德。这二者配合为高效之门。

下面再以理说明发心和往生净土要合起来修。

盖念佛本期作佛,大心不发,则虽念奚为?发心原为修行,净土不生,则虽发易退。是则下菩提种,耕以念佛之犁,道果自然增长;乘大愿船,入于净土之海,西方决定往生。是为发菩提心第九因缘也。

念佛本来是期望作佛,不发菩提心的话,虽然念佛但为了什么而念呢?发心原本是为了修行,不生净土的话,虽然发心但容易退转,难以达成心愿。所以,要下菩提种,以念佛的犁来耕耘,这样自然增长道果;乘上大愿船,入于净土大海,决定往生西方,因缘会合之故。

发心与念佛要合起来修。先发广大的菩提心,为利有情愿成佛,这好比下了成佛的种子,接着以念阿弥陀佛来滋润它。经由佛力加被,我们的菩提善根得以增长,能够消业障、增福德、开发本性。再者,发心即是发愿,乘着为成佛利益众生而愿往生的大愿船,与阿弥陀佛大悲摄众往生的愿力相应,这样就符合《无量寿经》所说的“发菩提心,一向专念”的大缘起,决定能够往生。这样明确以后,为了与阿弥陀佛相应而成办往生,自身先发起菩提心。这就是发菩提心的第九因缘。

云何令正法久住?

如何为令正法久住而发菩提心呢?见到如来正法即将隐灭,就想:如果利乐之源的正法能久住世间,就能够灭除有情的无量大苦,兴起一切现前究竟的利乐,为了让如来正法久久安住于世,我要发菩提心。结合在净土上,祈愿此生迅速往生极乐,得了成就后回入娑婆,使此期教法得以兴盛。这是缘释迦如来教法久住于世而发心。之后要推广到为一切佛的正法久住于世、三宝种姓兴隆,而发菩提心,速得成就后在无佛法处建立佛法,在有佛法处增盛佛法。像这样,先发起令正法久住的心,再想到只有成就菩提才能做到,为此而发菩提心。

谓我世尊,无量劫来,为我等故,修菩提道,难行能行,难忍能忍,因圆果满,遂致成佛。既成佛已,化缘周讫,入于涅槃。正法像法,皆已灭尽,仅存末法,有教无人。邪正不分,是非莫辨,竞争人我,尽逐利名。举目滔滔,天下皆是。不知佛是何人?法是何义?僧是何名?衰残至此,殆不忍言,每一思及,不觉泪下!

首先发起不忍圣教衰退的心。想到我佛如来无量劫以来为了救度我等众生的缘故,先发五百悲愿,之后历劫修菩提道,舍弃头目脑髓等的难行都能行持,被人侮辱伤害等的苦难都能忍受,终至因圆果满而在此期降生人间示现成佛。成佛以后,四十九年说法度生,所化因缘圆满后入于涅槃。现在过了两千五百年以上,佛的正法和像法都灭尽了,只剩下末法,在这个衰残的时代,只有文字教法,没有人依教修行证果。而且变得邪正无法区分,是非无以辨别,都在竞争人我,追逐名利。举目看来,整个世界都是这种状况。不知道佛是谁,法是什么意思,僧是什么名称,衰残到如此地步,真是不忍言述。每每想到这里,不觉凄然泪下。

我为佛子,不能报恩。内无益于己,外无益于人;生无益于时,死无益于后。天虽高,不能覆我;地虽厚,不能载我。极重罪人,非我而谁?

再想到我身为佛子,却不能报答佛恩。如来圣教衰落到如此地步却做不了什么,这样活在世上,内无益于自己,外无益于他人;在生无益于当时,死后无益于后代。天虽然高,也不能覆盖我;地虽然厚,也不能载托我。所谓的极重罪人,不是我又是谁呢?自己作为佛子却不能兴盛如来圣教,实在太惭愧了!

由是痛不可忍,计无所出,顿忘鄙陋,忽发大心,虽不能挽回末运于此时,决当图护持正法于来世。是故偕诸善友,同到道场,述为忏摩,建兹法会。发四十八之大愿,愿愿度生;期百千劫之深心,心心作佛。从于今日,尽未来际,毕此一形,誓归安养,既登九品,回入娑婆。俾得佛日重辉,法门再阐,僧海澄清于此界,人民被化于东方,劫运为之更延,正法得以久住。此则区区真实苦心。是为发菩提心第十因缘也。

于是内自痛伤,无法忍受,又想不出什么办法,无计可施,就在这时,顿然忘记自己的鄙陋,忽然发起大心,虽然不能在此时挽回末法的劫运,但决志要护持正法于来世。为此,偕领诸位道友,同到道场,礼忏修法,建立这个法会,发四十八大愿,愿愿普度一切众生;期望以百千劫的深心,心心希求作佛,得成佛道。

从今天起直到尽未来际之间,此愿决不退息,永无间断。在这一生结束后,发誓决定归于安养世界,登上九品莲台得成就后,回入娑婆国土。使得佛日重新光辉于此世,法门再度阐扬于人间,世上的僧众得以澄清,人民在东方得受教化,劫运由此推延,正法久住世间。这就是我的一点真实苦心,不忍圣教衰落,一心想为如来、为佛法做事,使利乐之源的正法兴盛,为此决志往生西方速得大成就。这是发菩提心的第十因缘。

如是十缘备识,八法周知,则趣向有门,开发有地。

像这样,完备地认识了发菩提心的十种因缘,周详地了解了有关发心的正邪、真伪、大小、偏圆等八种差别,这样在发菩提心上就有门径可以趣向,有方法可以开发。

也就是认识八法以后,可以在自心上检查,去掉邪、伪、小、偏的心,发起正、真、大、圆的心,这就是“趣向有门”。再者,知道以念恩、念众生苦、念本性、念往生净土、念护持佛法等作为因缘,来引发菩提心,那就开发有地了。不再是口头说说要发菩提心,而是真实进入发心的轨道中。能按这条道路不断地修持、增长的话,终究会像诸大佛子那样发起菩提心,以此往生成佛,兴盛圣教普度众生,报答一切父母、师长、施主乃至如来的大恩。

五、发心的劝导

相与得此人身,居于华夏,六根无恙,四大轻安,具有信心,幸无魔障。况今我等,又得出家,又受具戒,又遇道场,又闻佛法,又瞻舍利,又修忏法,又值善友,又具胜缘,不于今日发此大心,更待何日?

接着大师劝导我们,应趁此因缘聚会的良辰,发善心之王菩提心,这是成佛的根本,也是积资净障的大能源,也是开发本性的大助缘。

我们彼此都得到了宝贵的人身,又住在华夏正法兴盛的中土,六根健康无恙,四大轻安无病。又有信心,没有魔障。何况我们今天又已经出家,又受了具足戒,又遇到殊胜道场,又听闻了无上佛法,又瞻仰了如来舍利,又修了忏法消除业障,又值遇善友,又具足胜缘,不在今天发这样的大心,要等到哪一天呢?

惟愿大众,愍我愚诚,怜我苦志,同立此愿,同发是心。未发者今发,已发者增长,已增长者,今令相续。勿畏难而退怯,勿视易而轻浮,勿欲速而不久长,勿懈怠而无勇猛,勿委靡而不振起,勿因循而更期待,勿因愚钝而一向无心,勿以根浅而自鄙无分。譬诸种树,种久则根浅而日深;又如磨刀,磨久则刀钝而成利。岂可因浅勿种,任其自枯?因钝弗磨,置之无用?

唯愿大众哀悯我的愚诚,可怜我的苦志,我们共同立这个菩提大愿,共同发无上之心。没有发的现在发起,已经发的让它增长,已增长的使它相续。我们要尊重己灵,发勇猛志愿。世尊往昔跟我们一样是可怜众生,但由于他发心的缘故,终成无上佛道;我们没有发心的缘故,依然在轮回里沉沦,所以现在应该积极地发心。

发心时不要因众生难度、佛道难成而畏惧退缩,因为难可至易。也不要轻浮视之为容易,应视它为教授中心,经劫至劫,从生到生,相续不断地去修持。也不要图快速而不久长,菩提之路任重道远,应以长远心日日行持。也不要懈怠而无勇猛,松懈者修不成任何善法,不勇猛则无法承当、无法立志、不能长久、不能忍苦。也不要萎靡不振,认为自己不行,陷在糟糕的状况里,应当振作起来。虽然我们一度沦落,但佛性始终不坏;虽然造了很多罪业,但仍然存有善心。也不要因循而等待,我们求名求利时一点不等待,对于无上佛道却不肯及时发心,对于普度众生一等再等,然而善缘一过就没有了,应当趁有因缘时赶紧发心,不能再等了。

也不要因为愚钝而一向无心进修,愚钝是障碍,它覆蔽菩提本性。有障碍不肯遣除,还这样一向无心,难道是土石草木吗?也不要因为根器浅而鄙薄自己没有分,根浅也可以培植,因缘就在当下。就像种树,它不是刚开始根浅,种得越久根越深吗?又像磨刀,它不是一开始很钝,什么也割不断,但持久去磨就变得锋利了吗?怎么能因为浅就不种让它自枯呢?怎么能因为钝就不磨而置之于无用呢?

像这样,想到这是无上大事因缘,是大乘道的根本,是普救一切众生的根本,再怎么难以启动也要想方设法发起。勇猛地发心:从今天起至尽未来际,念念修菩提心,直至达到究竟。

又若以修行为苦,则不知懈怠尤苦。修行则勤劳暂时,安乐永劫;懈怠则偷安一世,受苦多生。况乎以净土为舟航,则何愁退转?又得无生为忍力,则何虑艰难?

如果认为修行辛苦,那是不知道懈怠更辛苦。因为修行只是暂时勤苦,能换来永劫的安乐。也就是这一生闻思修,从方方面面修炼自心,克制烦恼习气,或者备办信愿行三资粮等,这些都需要昼夜努力、吃一点苦,但也只是不长的时间,却能换来永断生死的大乐,往后再没有苦了。假使懈怠,那是偷安一世,往后在多劫中受苦。也就是,这一生不必那么辛苦修行,有一些福报能吃喝享受。但由于烦恼病根没切除,又不能往生净土,临终做不了主,随惑业力量而转,一旦堕落下去,不晓得多少生才能上来,那是无边际的苦。

何况有净土舟航,不必担忧修道退转;一往生就得到无生忍力,不必畏惧度生艰难。也就是走易行道,今生稍微吃一点苦,成办信愿行三资粮,依靠弥陀大愿船顺利到达安乐彼岸,到那里就再没有苦了。到佛国得佛力加被后,很快成就无生忍力,再来世上度众生就一点不困难。那时已经证悟空性,见轮回只是幻相,不会干扰自心,而且在度生过程中,只会生起殊胜的大乘法乐。所以不必害怕,应发起欢喜,忍一时之苦,等修行上路得了成就,就一切都不难,还会出现越来越殊胜的安乐。

当知地狱罪人,尚发菩提于往劫;岂可人伦佛子,不立大愿于今生?无始昏迷,往者既不可谏;而今觉悟,将来犹尚可追。然迷而未悟,固可哀怜;苟知而不行,尤为痛惜。

要知道,地狱罪人尚且在往劫发起菩提心(如世尊因地),已得人身的佛子怎可不在今生立大愿呢?假使堕入地狱、饿鬼界,则被剧苦障住难以发心。或者沦为旁生,心思呆钝不懂得发心。或者生在天界,日日放逸无暇发心。现在是极好的机会,安闲自在,内心堪能,而且一听就懂,很容易发道心,又为什么不发呢?无始昏迷,流转了这么久,过去的已经追不回来;如果现在觉悟,将来还是可以挽回,可以走上大道。然而,迷而不悟固然可怜;知而不行尤其让人惋惜。

若惧地狱之苦,则精进自生;若念无常之速,则懈怠不起。又须以佛法为鞭策,善友为提携,造次弗离,终身依赖,则无退失之虞矣。

如果畏惧地狱大苦,那自然生起精进;倘若念到无常迅速,一生很快结束,就自然不起懈怠,珍惜时光,活一日修一日,尽力用人身摄取大义。又须以佛法作鞭策,时时依止善友提携,短暂的时间也不离佛法、善友,终身都要依赖,如此才能让自身始终住在正道上,而没有退失的危险。

勿言一念轻微,勿谓虚愿无益;心真则事实,愿广则行深。虚空非大,心王为大;金刚非坚,愿力最坚。

不要认为一念轻微,不要认为虚愿无益;心真就会成为事实,愿广就会有深切行持。虚空还不算大,菩提心王才是最大;金刚还不算坚,菩提愿力才是最坚。

因此,应发起菩提心王,建立菩提誓愿。结合在净土上,就是“为度化一切众生,把他们全部安置于一乘无上菩提道上,我要一心念佛求生净土”。有了这样的菩提大愿,就能迅速与阿弥陀佛相应而往生西方,开发本性,成就无生忍力,回入无边世界海中广度众生。相反,不能说“一念轻微,没什么力量,虚愿无义,用不着发”,这是不达缘起的表现。深达缘起就知道一念重大,知道如是发愿有大利益。

大众诚能不弃我语,则菩提眷属从此联姻,莲社宗盟自今缔好。所愿同生净土,同见弥陀,同化众生,同成正觉。则安知未来三十二相,百福庄严,不从今日发心立愿而始也。愿与大众共勉之!幸甚!幸甚!

如果大众诚然能不舍弃我所说的话,那我们从此就结成了菩提眷属,今天开始成为莲社宗盟。我的愿望是大家同生西方、同见弥陀、同化众生、同成正觉。怎么知道未来三十二相、百福庄严,不是从今天发心立愿开始的呢?愿和大众共同策勉,幸甚!幸甚!

我们应在这条大道上建立共同的行愿,成为走往生之路的同行道友,一同往生西方,一同见阿弥陀佛,成就后还来度无边众生,同成无上正觉。这是人间最好的亲缘,是最好的道路。

下面谈谈依本论修菩提心的方法:

一、如何检查八相而决定去取

意乐是缘起的枢要,心愿决定前进的方向。发心有正邪、真伪、大小、偏圆等,因此在每件事上都要检查自己的发心。

首先检查邪和正。我们现在沦落在轮回里,唯一的方向就是返回本来的真实处,不再往生死里走。生死里的一切全是颠倒错乱,这里面没有任何出路。这时就要看自己的发心,是继续往邪里走?还是往正里走?

如果想“这里有一个我,为了我当然要求得尊严、求得名誉、求得享受、求得地位等,我做任何事当然都是为了我”,这样就邪了。轮回最根本处就是私我,来到世间把名利等看得最重,这样做任何事当然是为私我求名利。如果在做事时,希望我的名声大、地位高,那全是我执魔在作祟,全是邪的。这时要马上警醒,这不是学佛人的所为,不是念佛人的所为,从而立即去掉这种发心。

如果想“我一定要从轮回里出去,这一切全是错乱,是最大的颠倒病”,这就是正的。也就是视生死为大苦海,毫无真实乐可言,从因到果全是病态,都是从错觉出错觉。有了这种认识,想从中超出,不仅如此,还要取证无上菩提,彻底消除错乱,回到本来之地,这样符合真理、符合本性的缘故,当然是最好的,应该受取。

再看真和伪。举例来说,世人说“我爱你”,如果是真心的,那当然会有从始至终的各种表现。比如在关键时刻,心中占据第一位的是不是他?是不是必须完成这件事?发誓以后是不是一定能做到?从这些方面都可以考验真伪。

在求佛果方面要观察,是不是像攀登宝塔一样,一定要达到顶点为止?如果念念上求佛果,不达佛果誓不罢休,以及心心下化众生,不度尽众生绝不松懈,心猛利坚固,达到无法引转的地步,事事都以它为最重要,那这个心就是真实的。从此就入了大乘道成了菩萨。如果只是口头发心,漂在表面,遇到事情时外面显现一副好样子,里面的心很污浊,或者三天热情,后来就懈怠了,说明是伪发心。

再者,立誓时会说宁死也绝不放弃,如果上求下化的心达到了这种程度,那他必然会在大乘佛道上走。如果只是口头讲讲,不是真想求菩提,还是觉得世间名利享受好,也不是要度众生,只图自己舒服就好,就表示是伪发心。

凡夫无始以来的私我习气太重,有各种恶劣习气,又鼠目寸光,特别贪图自己的一点小利益,所以不能舍身为法,不能放下身心求菩提。可见造就真实的菩提心很不容易。检查到伪发心的状况后,要把菩提心当成一生修持的重点,逐渐地发展它、充实它,使它达到坚固,必须长期下大功夫培养。要知道,凡夫的心一开始总是很假,有很多虚伪的成分,要逐渐把这些虚伪淘汰掉,让真心一点点发出来,最终才会达到真实。

再看大和小,这是指检查自己是为一己之私?还是为众生之公?遇到事情时,是为法界一切众生?还是为自己一人?如果只为自己求解脱,那就是小心。如果做任何事,哪怕自己得到一根香蕉,也想布施给全法界众生,哪怕修了一点功德,也要回向给法界一切众生,心心念念都为一切众生着想,这就是大。

他已经认识到我本来是法界心量,众生全是我心内的众生,没有一个是心外的,这样就扩充为四海一家、法界一家,有大心量了。有了这个量以后,做任何善根都是为众生而做,修任何法都是为众生而修,极乐世界也是为众生而往生的。就像《西方发愿文》中所说:为了四恩、三有、法界一切众生得到一乘无上菩提道故,我念佛求生净土,回向也是普为四恩、三有、法界一切有情而回向。发心是这样,回向也是这样,前也是一切众生,后也是一切众生,而且是为众生谋最究竟、最真实的利益,这样的发心就是大心。

再看偏和圆。如果认为心外有众生可度、有佛道可成,这就是偏。如果知道没有众生相、佛道相可得,一切全在真心中,发虚空般的心,行虚空般的行,证虚空般的果,都无相可得又不落断灭,度虚空般的众生,而实无众生可度,总之不离本性、真俗圆融,既不落有边也不落无边,这样称理发心就是圆,不堕在相上。

要像这样检查自心到底在哪个层面,属于哪种相状,从而看到缘起上的差别。这样的话,不必问他人,自己就知道前程,也瞒不过去。如果落在邪上,那肯定往轮回走;落在伪上,因地不真,则果招迂曲;落在小上,最多得小乘果;落在偏上,也不是圆顿之道。总之,路在心上,心以欲为枢要。这八种要一一放在自心上检查,看清楚后才不会盲目颠倒。

在这四对心相里,就我们目前来说,前三对重要,其中又以第一对、第三对更切实,当下就可以实行。也就是时时检查:自心是在为私我追名逐利?还是反过来走解脱道?如果还是为自我去竞争,就表示走在邪道上了,一定要把心收回来,要明见大义。再者检查:我做善法是为自己一人?还是为全法界众生?这也是当下可以检查的。

像这样,虽然还没达到菩萨的心量,但现在就要按大乘道的要求去训练、去培养。这样时时检查就知道哪些要去掉、哪些要取来,知道该怎么反省、检点,知道努力的方向。而且不会高估自己,能脚踏实地地行道,知道脚下该怎么走,这非常重要。

为了生起菩提心,要借助十种因缘,通过数数思维来激发善根,再逐渐串习,最终会出现菩萨的心量。

二、如何经由十缘而发心

由十缘而发心,是指从哪个方面去想都要发菩提心,立誓决定完成佛道、度尽众生,要建立起这个大志愿。

自身方面必然要回归,不甘心陷溺虚妄境界,也就是尊重佛性,由信心而发心。

众生方面,有恩田、苦田。恩田方面,一定要报父母恩、师长恩、施主恩、众生恩。怎么来报恩呢?不成佛是不行的,一定要成佛,把所有众生都安立于佛果才尽心,不能只做一半或少分。苦田方面,想到众生陷溺在生死里这么苦,我不去救度谁去救度?他们都是过去世的亲人,怎么能让亲人陷在苦海里呢?像这样,由大悲心不忍而发心。

佛法方面,佛有恩,为了度化自己,累劫以来发无数愿,舍无数头目脑髓,如此深恩只有成佛才能回报。再者,三宝是救度的根源,而如今佛教这般衰残,三宝接近隐没,邪外力量增盛,人都不知道什么是佛法僧。见此情形,不忍圣教衰微,不忍僧界沦落,发誓一定要得成就来兴盛三宝,以此而发菩提心。再从成佛捷径来看,既然有成佛之志,那要怎样修道来达成呢?发现往生西方净土是捷径,往生后能迅速圆成佛果。因此,发菩提心来一心念佛,这就是结合在净土上的发心。

总之,众生都有佛性,这部论就是透过方方面面的因缘来激励我们的佛性,让人发起想回归本性、想成佛的心,这就是“经由十缘而发心”,任何具大善根的人都必然会如是发心。

思考题

从正反面思维,为何要发大菩提心?

如何辨别发心的邪正?

发心真伪:

发心真有哪三层?各是什么内涵?

发心伪是何种行相?

如何辨别发心的大小、偏圆?

如何依八种发心差别审察自心而作取舍?

如何念佛重恩而发菩提心?

如何念父母恩而发菩提心?

如何念师长恩而发菩提心?

如何念施主恩而发菩提心?

如何念众生恩而发菩提心?

按以下要点思维生死苦而发菩提心:

上下轮转;

地狱之苦;

无定之苦;

人间之苦;

生死无际。

如何由尊重己灵而发菩提心?

如何为忏悔自他业障而发菩提心?

末世修行为何须求生净土?

发心和求生净土为何须结合而修?

如何为令正法久住而发菩提心?

写出省庵大师教诫断畏难心、求速心等的法句,反复吟咏思维其义。